第二百零三章
桃良2018-07-31 09:303,222

  温良儿走后,任素言缓缓坐回一侧的红木花椅上按揉着眉心。

  青支走上前,帮她敲背,低声问:“小姐,你为何先应下她的请求,事后不向皇上提起便是,何苦要和她翻脸呢。”

  任素言叹了口气,缓缓抬起眸,攥住青支的手掌。自从入宫后,任素言便让人给她做了个特制的手套,五指处塞进了木棍,袖口很长。她戴上,除了僵硬一些,倒也不易看出手上的残缺。

  “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这是在市井间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偏偏她不懂。她是个单纯的孩子,以为自己付出多少情,便能得到多少情。可这世,从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帮她,便是叫她认清现实。温府倾倒,她等同于丢了靠山,往后在后宫中的生活更加举步维艰。她若是不能学会自保,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活不了多久。”

  “小姐还是在帮她?”青支低声问道。

  任素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她方才问我,是不是我杀得温成礼。”她扶着桌沿缓缓站起身,连日来的失眠让她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力气,“我挺庆幸,她问的不是温成礼的死与我有没有关系。”

  “她只是问,是不是我杀了温成礼。所以我可以在心里安慰自己,温成礼的死,我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并不是杀害他的真正凶手,所以我说不是。”她回头去看青支,希望她能懂得她的意思,可是青支一脸茫然,竟是没有听懂的样子。

  温成礼的死是罪有应得,温政被问罪也是罪有应得。可温良儿却不一定这样想,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的亲弟弟,一个是她的父亲。无论他们犯了多大的错,她都会希望他们能好好的活下去。

  任素言做这些事情,并不后悔,却对温良儿有些愧疚。

  前世的温良儿,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她好像嫁给了一个贵胄家的公子。若不是命盘错乱,她一定会像前世一样嫁给一位如意郎君,压根不会进到肮脏污秽的后宫。

  她不是个乐于争宠的人,做了糕点,只敢送到她这儿来,只为了让梁佑璋吃上几口。平日里,就约着她品品茶,赏赏花。任素言从没见过像她这样在后宫还能生活的如此安逸的人,她的血是红的,心是干净的。这让任素言又羡慕,又心疼。

  青支仍旧一副迷茫的模样,任素言只望向窗外正奋力捕蝉的公公,淡淡笑了笑:“她早一点儿对我失望,就不会这么恨我了。”

  ————

  而此时的昭仁殿内,满朝文武在争论着一件关于北境的事——出兵攻打突厥。

  有人说:“从一年前扩充兵力,囤积粮草,不就是战前准备。突厥虽善战,但终究是个小国,不比大岳兵马富足。百年以来都对大岳朝贡,却因为硕王和解,竟让突厥不再朝贡,这是大岳的耻辱。所以这次,必须要一雪前耻。”

  又有人说:“大岳是大国,自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当初同意和解,如今轻易撕毁合约,实在有失大国风范。”

  此言一出,便立刻有人接话道:“想打仗,理由还不好找?再者说,当日达成和解的人是硕王,和解书上是硕王的印章,并不是咱们大岳的玺印,不足为证!”

  当日硕王和突厥和解,本休了两份和解书传入京城让先皇加盖玺印。奈何玺印未曾加盖,先皇便病殁。此后一段时间,整个国都便陷入一阵腥风血雨,这件事情便被搁置,当然这其中也有新帝梁佑璋的刻意为之。他为得,大概就是今日可以名正言顺的耍赖。

  不过这一次,他却不知是为了攻打突厥,拓疆开土,争回国体。

  他目光一转,落在了站在一侧的任承忠的脸上。

  任承忠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他缓缓往前两步,拱手道:“当日费渊之事后,圣上以讨伐反贼之名北伐,为得是什么。”

  他此话一出,殿内霎时变得一片寂静。为得是什么,在场的大臣个个心中明镜似的。那时硕王手握虎符,又与突厥达成和解,对梁佑璋的皇位极具威胁。

  当日北伐,自然是为了能够除掉硕王。

  可惜梁佑璋为了一介女子,竟放过了硕王,这让群臣心中多有不满。虽然如今虎符已经收回,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硕王在国都中数十年的根基尚存,那些隐在黑暗处,不为人知的力量实在令人担忧。

  温政之事,梁佑璋心中一直生疑,那日和任承忠商议了许久,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如今臣心不稳,梁佑璋正是需要一群誓死捍卫他的人,就算私盐查出了什么,若让他提前知晓,必定只会给温政警告,暗下了结此事。

  可总好像有人在推波助澜一般,偏偏让陈老先生在朝堂之上,当着群臣的面揭发温政的行径,让他不能再徇私,摆明了就是想要温政的性命。看似这幕后的人是和温政结了梁子,实际上是他梁佑璋的仇人。

  他不得不联想到北境的那位,又一想那日任素言所言,他便更加觉得不能让硕王久活了。

  任承忠只说了这么一句,当下就有人会意,站出来道。

  “硕王狼子野心,觊觎皇位已久。既然当日没能除掉他,臣以为,这是个除掉他的良机。不如圣上下令,让硕王和任大将军做前锋带领承林军突袭。左右当日和突厥人立下和解书的人是硕王,不代表大岳,如果硕王领兵先对突厥动手,圣上便不用再操心,突厥人必定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北境。等到承林军抵挡不住时,咱们的大军再去支援,总之这承林军是叛军,便可趁机将突厥人和叛军承林军一网打尽。”

  “硕王既然立下和解书,万一他不从令呢?”有人问道。

  那人唇角微勾,得意的笑道:“不从便更好办了,违抗圣命,其罪,当诛!”

  “征战事关边境安危,将士性命,岂能儿戏!”一个中气十足而又嘹亮的声音响起,大家的目光纷纷朝他脸上望去。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被梁佑璋从南境召回,刚抵达国都的柳南哲。皇上美曰其名,如今西蟠战事已了,柳府几代征战南境,以至于家中女眷在国都无人照料,于是委派了新的骠骑将军接任他的职位,令他回都接管了任闵的禁军统领一职。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明升暗降。禁军统领的权责虽高,却因是宿卫皇宫的机构而被处处掣肘,只为执行圣上命令,实权几乎被架空。也就是说,禁军遵从的是圣命,哪怕他想造反,禁军中也绝不会有人追随。

  这也是先皇当初为什么愿意把这个职位让手握重兵权的任承明的儿子任闵担任的原因之一。

  此刻柳南哲缓缓步出,朝大殿之上拱手道:“突厥一族善战骁勇,并非善类。臣以为,既然已经和解,不能再攻打。况且之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承林军鲜少败仗,是因为对突厥士兵足够了解。若是圣上抛弃承林军,与突厥的对战,更难取胜。”

  方才提议的臣子闻言,冷哼一声,道:“我们如今兵力充足,就算是人海战术,也能赢!柳将军别忘了,承林军是叛军!”

  柳南哲垂下眸子,眼底的那抹痛恨的光芒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一闪而过。同为征战沙场之人,他又是知道碧剑山庄秘密之人,自然知道叛军是对承林军的污蔑。可他如今的处境,容不得他为别人伸冤。

  他沉声道:“突厥擅骑射,我们在兵马数量上的优势并不算优势。况且,您的命是命,难道将士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人海战术!哼!”

  “听柳将军……不,柳统领的意思,便是这场仗不能打?”那人音尾上扬,话语中带着几分鄙夷。

  “是!”柳南哲斩钉截铁的回答。

  那人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似有意又似无意的说道:“您是真觉得这场仗不能打,还是觉得硕王不能除呢?”

  这一句话,便把他推到了站位上面。如今梁佑璋已经登基,他若是支持硕王,便是明目张胆的谋逆。柳南哲是武人,不擅长打唇仗,闻言只怒瞪了他一眼,便没能再多说什么。

  梁佑璋的脸色黑沉,他的目光在满朝文武脸上一一滑过,最后落在一人身上,问道:“衡王,你觉得应当怎么做?”

  衡王知道梁佑璋已经下了决定,在座的大臣心中也都赞成。毕竟梁佑璋那时为了任素言,放过硕王时,便被一群大臣谏言,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如今又有个除掉他的机会,这群老臣怎会不从。

  梁佑璋这是在试探他。

  而硕王的脾性,他更清楚。他是万万不会撕毁和突厥的和解书,到最后还是要落得一个违抗圣命的罪名。他想起琴灵宫的那个女子,她,或许有办法。

  于是衡王道:“臣觉得两位大人说的都在理,北伐的确有利有弊……”

  梁佑璋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飘了过来,衡王埋下头继续道:“不过利大于弊,臣以为,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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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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