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人能够为她作证,只是她不确定经历过这么多事,那人会不会帮她。
“谁?”梁佑璋问道。
话刚到唇边,忽然一个公公走了进来,朝梁佑璋行礼道:“皇上,良贵妃来了。”
“什么牛鬼蛇神都来凑热闹,让她走!”梁佑璋甩了甩手,满脸的不耐烦。
结果他话音未落,温良儿已经不顾守在殿门的宫婢的阻拦,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径直跪在了地上,俯身行了一礼道:“皇上,臣妾可以作证!”
任素言眉眼一亮,眸色深深地看向她。温良儿却是避开了她的目光,只对梁佑璋道:“臣妾午后去御花园散步,才转过小径,便瞧见皇后娘娘的腿被一条黄色的蟒蛇缠住。臣妾带的是一群胆小的宫婢,没敢轻举妄动,便连忙跑去找了几个大胆的太监回去帮忙。结果等臣妾到的时候,皇后娘娘和那蟒蛇都不见了身影。”
说着,她看了眼身畔的柳南哲,又继续道:“想必臣妾离开后,皇后娘娘是被柳统领救走了。”
她所言之语,时间线完全吻合,一时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任素言放下心,抬起眸,和跪在地上始终挺直脊背,不卑不亢的男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在空中相接,她淡漠漠地扫过一眼,便移了开来。她真不知道柳南哲究竟在想什么,他难道看不出来梁佑璋将他从南境召回究竟是何用意。如今他可谓是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一不小心被握住个什么小把柄,便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却偏偏往刀尖上撞!
梁佑璋的目光如极寒的冷冰,直直地射向站在身旁方才还耀武扬威着的丽昭仪身上。
丽昭仪心中虚得厉害,她没想到最后怎地就杀出了个良贵妃,于是脱口而出道:“可是太医诊断,皇后娘娘并没有中蛇毒。就算他们两个没有行……”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柳统领对皇后娘娘大不敬的罪名,也是坐实了的。”
“柳统领固然有对本宫不敬之处,却也是事出有因。若那蟒蛇有毒,柳统领却碍于君臣之名,未对本宫急救,想来本宫便不能坐在这和皇上说话了。”她微微一笑,轻轻地握住了梁佑璋的手。
这一握,梁佑璋便是满腔的火,也泄下了一大半。纵使心中再有疑,如今人证在,条理清晰,算是证实了任素言和柳南哲之间并没有什么。
丽昭仪仿佛已经感知到自己将要大难临头,话也说得大胆起来。
“良贵妃与皇后娘娘素来交好,这话中几分假几分真,谁又能分辨呢。都道是御花园有蟒蛇,谁知是不是三人成虎的谣传呢。方才婢子们去搜了御花园,别说蛇,就连蛇皮都没见一条。皇上,依臣妾看来……”
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忽然腾起,随即一声巨斥,男人几乎使劲全力的一巴掌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的脸上。丽昭仪被打得一个踉跄,连连朝后退了三步,右脸颊霎时间肿起了老高。
她猛然跪 ,捂着脸,双眸氲氤着水雾,微一眨眼,豆大的泪珠砸了下来。
“皇上,臣妾并非随意攀咬,只是您细细想一想,他们都说看见了蛇,为何宫人们都快将御花园翻出了底朝天,都没见到蛇的影子。难道您就不奇怪吗?”
梁佑璋咬着牙,双眸瞪得如铜铃,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他恨不能当场杀了这个愚蠢的女人。
他比谁都要怀疑,就单单柳南哲不回答他为什么去御花园这一个问题,便足以令他怀疑。她能想到的一切漏洞,他也会想到。
可他是一国之君,是大岳的天子,他要国君的体面。
可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仿佛非要帮他把这顶绿帽子坐实才甘心。
“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杖毙!”
丽昭仪当即吓得变了脸,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浑身抖得跟筛子一般:“皇上,臣妾句句属实,皇上,臣妾冤枉啊!”
两个公公走上前,架起了她就往殿外拖。
与此同时,一个面色惨白的宫婢张皇失措地从外头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到在他面前:“皇上,皇上,不好了,朝云宫出事了。”
梁佑璋皱了皱眉,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圈,不耐烦的冲那宫婢道:“出什么事了?”
“有……有条蛇,有……有手腕那么粗的一条蟒蛇跑到朝云宫了,它它……它……还爬到了贵妃娘娘的榻上。”
那宫婢看模样被吓惨了,话都说不囫囵。
可她的话,却正好解了快要被拖出去的丽昭仪的疑惑。梁佑璋当下喊住了架着她的公公,道:“丽昭仪构陷皇后,其心该诛。拖下去杖毙,然后将尸体剁成肉泥,丢去华水池里喂鱼。其家三族之内的官员,分别官贬三阶。”
他此话一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丽昭仪大喊着饶命,拼命甩着手挣脱着,她的脚 地抵在地上,被公公们拖着,在光滑的地板上蹭出一条明显的长痕。
她到底是把生前的最后一丝尊严都给丢光了。
“皇上,臣妾一时糊涂,并非构陷皇后娘娘。”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过臣妾这一次吧。”
梁佑璋不为所动,漠然看着她。突然,有水从她的裙下滴了出来,在她两脚之间,拉出一条长长地水迹。梁佑璋微微蹙了蹙眉头,明总管慌忙挥了挥手,指着候在一侧的宫婢掐着嗓子喊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这些污秽的东西清理掉。”
任素言从始至终都漠视着这一切,好似这场闹剧与她无关似的。
等到刺耳的求饶声终于隐没在层层宫墙外后,明总管小心翼翼地提醒梁佑璋:“皇上,要不要去朝云宫瞧瞧?”
梁佑璋眉心一耸,皱成了一道刀锋。任素言察言观色道:“也不知朝云宫是个什么情形,婉妹妹自来胆子小,身体弱,皇上还是去看看吧。”
梁佑璋走上前,坐在榻边,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道:“阿言,朕晚些便来看你。”
她含笑点了点头,梁佑璋站起身,才迈了两步,又转过身,面容阴鸷,对柳南哲说:“柳南哲对皇后不敬,罚俸一年,杖责五十。大统领,可有异议?”
柳南哲侧了侧身,俯身一跪,道:“谢皇上!”
梁佑璋深深地看过他一眼,像是警告,道:“去领罚吧!”然后才提步走了出去。
他这才起身,又朝任素言行了一礼,退下。
他前脚刚走,温良儿也起了身,朝任素言行了一礼,道:“那臣妾便也退下了。”
她方才转身,便被任素言唤住:“良妹妹,今日多谢你了!”
温良儿浅浅一笑,却透着淡淡的疏离,她又是欠身行了一礼,道:“臣妾无非是把自己看到的,据实相告,皇后娘娘清者自清,无需言谢。倒是今日尚宫局的女官来珠秀宫为臣妾量身时说,皇后娘娘仁慈,命人用圣上赏赐的冰丝绸缎给臣妾裁衣裳。臣妾粗鄙,恐受不了这份情,估计要折煞皇后娘娘一番厚意了。”
任素言也不恼,淡笑道:“既然妹妹不喜欢,本宫便不强人所难,衣裳不愿做便不做了罢。”
温良儿脸上的笑容里顿时掺上几分失望,她颔首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等一众人都散了,任素言这才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思量着任朱婉究竟又憋了什么坏。
青支慌忙上前扶住她,颇是感慨:“良贵妃,是个有心之人,只可惜和我们不是一道,日后说不定会成为敌人。”
“她并无对不起我之处,倒是我对她有愧疚。温政该死,温成礼也该死,可他们都死了,温府便只剩下一家妇孺,可怜的很。若真有免不了要成为敌人的那一天,大家敞开了兵戎相见也好,暗下交锋也罢。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便留着以后再想吧。”
她缓缓躺下,缩进了锦被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若说这后宫之中,有人会翻出新花样,如今我最担心的便是朝云宫那位!”
“是啊,婉贵妃在任府时,心眼便比旁人多不少。才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她便摇身一晃,从任府不起眼的三小姐变成了婉贵妃。”
任素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对她道:“你去打听打听,朝云宫究竟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