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云府的前院传来一阵躁动。
云映芷喊来江嬷嬷,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姐,是公子回来了。”江嬷嬷回道。
云映芷眉心一拧,道:“云焯山?他不是去皇陵了吗,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你去打听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江嬷嬷得了令,跑去前院打听了消息回来,才回道:“回小姐,硕王今日在皇陵祭拜时遇刺,公子这才随着赶了回来。”
“遇刺?”云映芷瞪大了双眸,片刻的惊诧之余,也没觉得多奇怪。硕王揽着大权,不举兵不造反,却让皇上每日一颗心都悬在头发丝上。硕王好似在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可所做的一切,却是要逼着他禅位。
皇帝对他恨之入骨,一定会寻机会对他下手。可是硕王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就让皇帝钻了空子。
她又问:“伤得可重?”
“听说硕王中的箭,是淬了毒的,估计是回天无术了。”江嬷嬷回答。
云映芷蹙起了眉头,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她能做的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云砾正在房中与云焯山商议着此事。
“您说皇上的计划在今夜,可是他今早儿便遇了刺。孩儿还没来得及去说……”云焯山有些害怕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他生母出身卑贱,他也不甚受待见,到了年岁,不过是在骁骑营谋了个小职。云砾对他一向不温不热,昨日竟破天荒的传了封信给他,还告诉他皇上会派人在今夜刺杀硕王,让他今夜之前向硕王透露这个消息。可他职位低微,没有机会求见硕王。还未来得及说,便得到硕王遇刺的消息。
云砾焦躁的踱着步。皇上的确和他说过要在皇陵刺杀硕王的计划,他知道骁骑营营长何满是硕王的人,所以在出发前,便给何满下了泻药,让他不能同行。此次行事,只吩咐给副营长宋于飞。
可计划明明在今夜,为什么会提前了。难道皇上已经怀疑了他的忠心?怪不得他极力劝阻皇上,无论事成事败都对大局不利,皇上只说他已经有了安排,只要硕王死,一切便会尘埃落定,却不告诉他安排是什么。
难道皇上是在试探他?
若是真如他猜想,皇上已经对他失去了信任,而皇上又胸有成竹的说,只要硕王死,一切便会尘埃落定。那么硕王死了以后,皇上会不会对他下手呢。
不行,硕王不能死。
他从一个木匣子中取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云焯山,在他耳畔吩咐了几句。
云焯山连连点头,云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焯山啊,这云府迟早都是你的,以后你可要多些心思,不要让家业毁在了你的手上。”
云焯山眼眸忽然变得雪亮,他 地点了点头,挺直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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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硕王府内,乱成了一团。硕王麾下的大臣都站在正厅间,焦急地等待着。如今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硕王的性命和他们的性命早就连在了一起。
若是硕王出了什么事,那么他们为复兴大岳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衡王带了府上的神医来,灵莺打着下手,进进出出尽是人,硕王府从未有过这样的热闹。
任素言静静地站在床榻边沿,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纹丝不动的男人。
衡王走近她,担忧的道:“皇嫂,你不如先去外头候着。”
任素言猛然抬眸,这才从他的眼睛里望见自己的模样。她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地足够镇定,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眼泪几乎浸湿了面纱。
“我……我在这儿陪着他。”任素言有些慌张的说着。
“你在这儿,灵姑娘太有压力了。”衡王劝道。
任素言垂眸看了眼忙活着的高灵,失措的点了点头,踉跄着朝外走去。
正厅之内,站满了大臣。任素言一一点头示意过,自己寻了个僻静地角落待着。
漫长地等待过后,高灵终于从里间走了出来,任素言立刻迎了上去,却见高灵对自己摇了摇头,然后说道:“箭被淬了毒,是我未见过的毒,只能先续住命,接下来就只能看这几日我能不能查出这究竟是什么毒。”
任素言掠过众人,径直走进了里间。
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神情平和,唇色有些苍白。她轻轻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还是温热的。
“阿念还没有长大,你怎么能睡呢。你若睡了,阿念就成了没爹的人,我一个这辈子都没办法摘下面纱示人的人该如何抚养他。”
她摊开男人的掌心,指尖在上头一点点儿勾勒着纹路,眼泪又簌簌而下:“你不说还想要孩子吗?我这几天,每日都在药池子里泡好几个时辰呢。想来身子也养好了许多,你若想要孩子,我们再试试可好?”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乞求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我听了话,不去赴元夫人的约,你就会将暗卫带在身边,就不会出事了?以后你若不愿让我做的事儿,我一定不做了,可好?”
任素言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心像此刻这般,就像是被两只手活活撕裂,碾碎,疼痛侵入了她的骨头之中,几乎想要了她的命。
不多时,桓王,衡王,高灵和灵莺都走了进来。她只是握着硕王的手,一言不发。
却听衡王道:“外头的那些大臣都走了。”
桓王摘了面具,云淡风轻的摸了摸面具上的纹路:“皇嫂哭得眼睛都快肿了。”
任素言忽然感觉握住的手掌像是觉醒了一般,紧紧地反握住了她的。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方才你说的话,本王可都记住了。丫头,你可不要反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