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硕王单独留下衡王,称有要事相商,让其余人退下。
任素言隐隐能够猜到他要和衡王说什么,一时五味陈杂,也跟着走了出去。
刚出门便见秦云天匆匆而来,朝她拱手道:“王妃,查到了。”
任素言关上房门,冷声问:“是谁?”
“最近国都中来了一批瓷器商人,有西蟠人还有大历人。属下觉得,安南山行刺之事与他们有关。”秦云天回道。
任素言不由蹙起了秀眉:“为何这样觉得?”
“因为属下发现,这两拨商人都是在为宫里供货。”秦云天缓缓抬起眸,看向她。
任素言面色显而易见的一沉,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其实身份并不简单,甚至很有可能是西蟠,大历皇室之人。”
“属下不敢妄言。但他们与宫里的关系,实在令人揣摩。”秦云天道。
怪不得皇上不顾一切,有意要在皇陵对硕王行刺杀之意。原来皇权几乎尽失的皇帝,背后的支撑竟然是……
如今的大岳好似一只遍体鳞伤,需要休养生息的老虎,不免有野狼伺机而动。西蟠与大岳交战,南境许久未有战报传来,已然不是什么好征兆。没曾想大历也要掺上一脚。
大历与大岳并不接壤,中间隔着突厥。因为距离遥远,两国更鲜少商人往来,故而两国来往不甚密切。当真是墙倒众人推,都想分一杯羹去。
任素言冷声道:“这还不好揣摩,大岳要出卖国贼了。这卖国贼,你猜是谁?”
秦云天将头埋低了些,不敢接话。
任素言长叹了口气,才发现局势未必有他们想的那么乐观,她对秦云天说道:“云府送了药,王爷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将消息送给各府,让各府大人放心。这件事情,等王爷醒来,我会与他说。你紧盯着这些人,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来报。有劳了。”
她几乎恳求的语气,让秦云天一怔。他抬眸,戴着面纱的女子婷婷而立,微风拂过她的面纱,波纹荡漾,一双美目宛如当空皓月,投射出的目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
“还有一件事,今日王府上的兄弟们说,今日任府的五小姐从王府离去时,见到有人跟踪她。咱们的弟兄便跟上去瞧了一瞧,看见那人尾随五小姐去了一趟百草阁,不知所为何事?”秦云天低声道。
任素言心下猛然咯噔一声。莫不是今日她的话还没让她心死,她在王府发现了什么?百草阁,她记得高灵曾说她泡药池所用的药草只有百草阁有,但因为她曾打着治疗不孕之疾的名头泡过一段时间的药池,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未曾去百草阁买过草药,只是请祁放采购后,匀给硕王府一些。
若是任素如在硕王府里发现了草药,才去的百草阁,那么对比先皇后……纵使任素如再笨,这回儿也会确认她的身份。
其实她倒不是害怕家人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怕会因此惹出祸事。
可貌似终究没躲掉。
秦云天看着任素言冷冷的脸色,低声问:“王妃,可需要去查一查是谁跟踪?”
“不必了。”
能想起来跟踪任素如的,除了云府那位,还能有谁?她最担心的,云映芷究竟知道了多少。
等到衡王离去,已是三更天。任素言满怀心事的回到房中,和硕王说了秦云天带来的消息,只是她隐去了自己安南山遇刺之事,还有任素如貌似已经知道了她身份的事情。
硕王沉声道:“古往今来,重臣勾结外戚,图谋不轨,倒是史书有载。这皇帝勾结外戚,还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第一回。为了护住一个皇位,他还真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任素言叹声道:“大历乃是大国,大岳经历这几年的风霜,早已筋疲力尽,如今难民成堆,大岳断然不能再打仗了。”
“可你觉得大历的目标是大岳吗?”硕王道。
任素言想了想,才道:“你是说……他是冲着突厥而来?”
“不,准确的说,他是冲着突厥与大岳的矛盾而来。你猜,若是突厥和大岳再打起来,最终得益的是谁?”硕王揽过她的肩膀,伸手去抽她腰间的丝绦。
任素言微微一挣,道:“大岳与突厥将行和亲之好,大历纵使想挑拨离间,也难。”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听话的皇帝。你别忘了,皇帝还有虎符在呢。只不过国库空虚,仗也难打。可若是有大历的扶持,也就难说了。”硕王抽掉她腰间的丝绦,去撩她的衣襟。
任素言拢住衣衫,低斥了句:“说正经儿事儿,你别胡闹。”
硕王停了手上的动作,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勾起一抹坏笑:“我险些忘记了,王妃喜欢主动。来吧,为夫准备好了。”
任素言脸一红,又想起他留下衡王单独谈话的事情,低声问:“你和衡王说了些什么?”
硕王低声道:“拜托他帮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任素言打破砂锅问到底。
硕王长叹一气,拉过她,拥入怀中:“如果我们能成功,等到那一天,我想把天下交付给他。”
“梁佑臻,为了我,值得吗?”任素言十分平静地问道。
原来她一直在担心的事情,他也一直在担心。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为天下所不容的存在。若是有一天,她的身份败露,教人知道,先皇后死而复生,又做了硕王的王妃。
天下人怎么看她,又怎么看他。
若他荣登大宝,教人知道,先皇后重新做了皇后,又该是一场多么荒唐的笑话,那些臣子会不会生出被欺骗的羞辱之感。他们又会服这位皇帝吗?
硕王看着她,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为你吗?如今的大岳这副模样,俨然是一个烂摊子。这样的烫手山芋,我还担心老四不肯接呢。”
任素言虽知他这话就是为了安慰她,心中却还是腾起了一股暖意。
她不忍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讥声道:“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你就考虑这些,可否是操之过急?”
“不急。”
抚在她腰上的手猛然使力,下一秒他的胳膊便横向她的腿弯,将她拦腰抱起,往床榻边走。
任素言惊呼一声,又听到硕王道:“稳中求胜。任他百招齐出,我自兵来将能挡,水来土可掩。”
“所以,你先兑现自己的承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