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承认自己是个恋旧之人,可万万担不起觊觎皇后的罪名。”他将背弓的更深,模样看起来十二分的诚恳。
“是吗?”梁佑璋眉头一挑,冷然轻笑。
“臣心悦的那位姑娘,与臣在漠阳城相识。姑娘曾在遇难时得一贵人相助。而后那贵人家道中落,患了绝症,无人照料。姑娘嫁做贵 ,侍候他这最后一段日子,是为了报恩,臣自然不能阻碍。只待她报完恩,自会来寻臣。臣竟不知,为何平白担了觊觎皇后的罪名?”
硕王这话虽然离谱,却让人无从查证,也不能咬定他说的是假话。况且他从头至尾,的确没有提到过任素言。只不过他的话太有导向性,梁佑璋没沉住气罢了。
云砾等臣,望着气急败坏的皇上,眉宇间露出些许担忧的神情。
硕王在北境一带领兵守城,颇得民心。今日设宴,无非是为了彰显皇帝宅心仁厚,并未如传言一般对硕王百般打压。
本意是想让硕王娶了云府小姐,就算日后他留在在国都也好掌控。
但他三言两语就将左右为难的局面化解。
非但如此,还故意惹怒了皇上,结果偏偏叫人找不出他错在哪里。
硕王的接风宴上,皇帝冲他大发雷霆,还险些下令,让禁军对他动手。昭仁殿上的这一出戏码,传出宫去,若说皇帝没有打压硕王,只怕也再没人会相信了。
而像元柏清这样的臣子,看见被硕王三言两语便挑拨的坐不住的皇帝,越发失望。
元柏清和任承明其实是一类人,他们拥护梁佑璋,是因为他是太子,东宫继位,乃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因为他们觉得,硕王夺嫡,有悖道义,其心不正。
可梁佑璋继位三年以来,大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衰败。他们看到行事沉稳,滴水不漏的硕王,又看到身为帝王却连情绪都管理不了的梁佑璋。再想一想,这三年来,硕王做了些什么,梁佑璋又做了些什么。
心中的那杆称,终于忍不住倾斜了。
梁佑璋终于意识到上了他的当,满腔怒火越烧越旺。
盛怒之下,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朝硕王道:“硕王还真是处处留情,既然是漠阳城与佳人相逢,想必你们也没相识多久。那云府小姐,你未曾见过,未曾结识过,又怎知不会动心。朕有意为你赐婚,硕王想都不想便拒绝,着实让朕寒心。”
“那便待臣与云府小姐相识相知后,若生了情谊,皇上再赐婚也不迟。”硕王依旧不慌不忙的答道。
“你……”
硕王抬起眸,淡笑道:“皇上欲为云府小姐谋得良配,是担心云大人不舍千金,实在是爱臣心切。皇上这般重情义,不知可有担心,万一公主被选中,远嫁突厥,该如何是好呢?”
梁佑璋一下子沉下了脸,不过他并非不担心。只不过他担心,并不是因为他重情义,而是因为担心,梁璨嫁过去,突厥发现她并非 之身,万一因此迁怒大岳,那可就不好了。
他本就准备为梁璨指一门婚事,只是还没选好人选。他自然不愿意让梁璨嫁得太好,但若梁璨嫁得太不好,又难免落人口舌。这才让此事耽搁下了。
“璨若公主,今年年方十八,早就到了出阁的年龄。皇上政务繁忙,恐怕都忘了为公主选婿。臣倒有个人选……”硕王眸光一转,落在了任闵身上。
任闵一愣,旋即避开他的目光,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梁佑璋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道:“大统领比公主年长七岁,这恐怕不甚合适。”
“感情之事,自然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公主从小对大统领便有倾慕之情,皇上理当看的出来。”硕王道。
他自然看的出来,只不过当时先皇担心任府淌入夺嫡的这趟浑水,若是日后任府出了什么变故,会祸及梁璨,才会无视少女的感情,没有赐婚。先皇对这位小公主的疼爱,可谓是放在心尖尖上,不舍得让她吃一点儿苦头。
而任闵,貌似对公主并没有什么情分。且不说先皇在世时,任闵对梁璨便避之不及,就说梁璨发生过那样的事,他就不信任闵会不在意。
“感情的事,自然讲究你情我愿。若是两情相悦,朕必定不会棒打鸳鸯。只是如硕王所言,大统领对公主无情,她嫁过去,独守空房,郁郁一生。岂不是害了公主。”
“皇上何不问一问,大统领的想法。”硕王低笑道。
顿时满殿的目光都落到了任闵身上,还有些人没有搞清楚,分明这场宴席是为硕王“接风洗尘”,怎么忽然间主角变成了任闵。
任闵站在原地,面上无色。他继承了父亲的行事风格,一贯谨慎,又承了母亲的脾性,不争不抢。纵使自己再喜欢,再想要,只要别人说一个不字,他便不会去争。
可这是他头一回儿,想去争,想去抢。
过去他觉得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先皇的掌上明珠,先皇不愿她嫁,必定是他配不上她,这才躲着她,避着她。而她出了那样的事,说到底与他脱不了干系。
看到过去那个明艳灵动的小公主,变的畏手畏脚,阴郁沉沉。他的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可他自来不会放纵自己的情绪,落在别人眼中变成了无情无义。
他想陪着她,护着她,看她疯,看她闹。
“臣心悦公主已久,恳请皇上赐婚。”他迎上梁佑璋凌厉威胁的目光,拱手硬声道。
梁佑璋没想到任闵主动请婚,心中怒意大盛。但转念一想,梁璨总归是要找人接盘的,拖到大王子入都可就不好了。
再者说,如今任府没落,若非他对任素言还有几分情谊,只怕任府早就成了刀下魂。梁璨嫁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处。等到他腾出手对付任府的时候,梁璨也难逃一死。
“哦?看来公主与任大统领两情相悦,朕怎能不成人之美?”梁佑璋大笑一声,扬声道:“好,这桩婚事,朕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