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桃良2018-09-06 15:012,601

  窗外细雨绵绵,微风轻扫,房内烛火摇曳,人影绰绰。他转过身,望向烛台,眸中倒映着两簇火光。

  背后门“吱呀”响了一声,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他回过头,但见桓王站在门前,隐在面具下的脸辨不清情绪,扭扭捏捏的作态,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的局促不安。

  硕王蹙了蹙眉头,示意他进来:“这几日倒不见你闹腾了。怎么,又和灵莺闹脾气了?”

  桓王掩上门走进来,食指推了推面具,摇了摇头。

  硕王颇是惊讶于他竟然没有反唇相讥,要是搁平日他早就一蹦三尺高,嚷嚷开来:我一介七尺男儿和一个死心眼的丫头闹什么脾气。

  察觉到他有事要说,又难以启齿。硕王递给他一杯清酒,低声道:“又闯了什么祸,不敢与我说,喝杯酒壮壮胆。”

  原本是与他开的玩笑,也想让自己轻松一些,否则他的心思总跑去卧房那儿,难受的紧。没想到桓王接过酒盅,仰头闷了一口,辛辣的酒味憋得他满脸通红,眼眶里都冒着泪。

  火烧般的感觉蔓延至胃,又冲上了头。他索性一跺脚一咬牙,将事情一字不落的抖露了出来:“如今宫里禁军,骁骑营都在查那日皇宫国宴上的刺客,毫无进展,是因为刺客就在我们府上。”

  硕王脸色一沉,好似黑云压城,清水落墨,直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谁?”

  桓王埋下头,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失了勇气,囔囔道:“皇兄,我错了。”

  “你说什么?”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又冷冽。

  “当日在景城,皇兄重伤。后来我派人查过,放箭的那个人是突厥大王子身边的人,一个小屁孩,被称为神童,号称一里地外可穿杨。”他埋着头,声音低低的,“这不,大王子入宫。我寻思,这正是个报仇的好机会。而且,突厥的大王子在皇宫里出了事,突厥必定要问罪于皇上,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我那一箭,竟被她挡了去。”

  桓王是思忖了许久,直到方才听到灵莺说任素言已经醒了的消息,才敢来与硕王坦白。但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些不痛快,一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二来他实在没想到任素言会为大王子挡这一箭。

  他拿余光观察着硕王的脸色,见他不语,只是蹙着眉,心头的大石头稍稍放下。想必是任大小姐无碍,他便不会同他计较了。

  可桓王心头到底是酸溜溜的。他是与他同生共死,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那个女人半路杀出来,做了多少回绊脚石。若非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他们早就大事已成,他也没必要终日戴着这张面具,以别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每逢清明,还会有人向他的衣冠冢去烧纸上贡,实在晦气。

  “我倒真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替大王子挡这一箭。若非她,国都已经乱作一团,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好机会。真是坏了大事……”

  啪——

  桓王正自顾自说着,随着一声脆响,他脸上的面具跌落在地,右脸颊上火辣辣的,像是涂了几斤辣椒水。他舔了舔唇角,甜腥的味道瞬间涌入口鼻。他懵懵地抬起眸,瞪着 的眼睛,不可置信般的看向他。

  这一幕,正落在推门而入的衡王和灵莺眼中。

  万籁寂静,门外的风声肃杀,屋内灯火摇曳。

  静默了许久之后,才听到硕王清冷的声音:“你才是坏了大事。”

  桓王不服气的朝他挥起拳头,被急忙奔上前的衡王拦住:“老七,你干什么!”

  他鼻子一酸,湿热的液体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怒指着硕王道:“灵莺说的没错,你就是宁愿折了手足也要衣裳的人。是不是哪日,她说让你取了我的命,你也能割下我的头颅送去她跟前。亏得我还视你为亲兄长,凡事尽心竭力。我真是傻到家,才会为你鞍前马后。你如今大事未成,尚且对我这样,日后若是你功成名就,必定和那狗皇帝一样,先要了我们的命去祭奠江山。”

  “老七,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衡王怒道。

  “你说什么胡话呢?”灵莺也颇是愤懑的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我哪里说的不对?我又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对我动手!”桓王几乎是怒吼出声。

  从小到大,硕王就算是在恼他,最多也不过多说他两句,从未对他动过手。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实在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心上。

  “我从国都到云滇,又从云滇到北境,几经风霜,死里逃生。我原本与你们一样同为皇室子弟,都是父皇的儿子,如今却要终日戴着这个破面具示人。眼瞧着再过两个月便是重阳,到时候我可还需要提着纸钱和贡品去我的衣冠冢前上个坟,添抔土呢?”他气急,一股脑将委屈都倒了出来。

  硕王抬眸看向他这一副受了气急需抚毛的模样,沉沉的叹了口气,冷声道:“你既然知道那神童号称一里地外可穿杨,难道就想不透若是他真想要我的性命,我还会活着吗?”

  桓王闻言,顿时偃旗息鼓,抹了把鼻涕,仍是愤懑幽怨的望着他。

  “当日我们不能再死守景城,若不退居漠阳城,必定只有全军覆灭的下场。可皇帝给我下的是一道可守,可进,却绝不能退的军令,若退便是杀头之罪。我重伤昏迷,大将军擅自做主退兵漠阳城,这才保全了大军和我们的性命,也避免了皇帝向我问罪。突厥的大王子,是在帮我们!”他低声道。

  这下子,惊讶的不光光是桓王,连衡王和灵莺都满脸不解。突厥和大岳可谓是势不两立,那大王子为何要帮他。

  “今日这一巴掌,不是因为谁,我才对你动手。只是想告诉你,往后做事前动动脑子,不要擅自行动。不是每一次,你闯下祸端,都有人为你收拾烂摊子。你若觉得我亏待了你,若觉得委屈,大可离了我这硕王府,想带走什么便带走什么,我绝不阻拦。”

  硕王抬起深邃的眸子,静静的望了他两眼。桓王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岂能轻易低头,一直是仰着头盛气凌人的模样。眼下又听他说出这般绝情的话,顿时心猿意马,鼻涕泡又冒了出来。

  他撇了撇嘴,眼睛里立马有了泪意,又委屈又沮丧。

  满心满眼都是:我虽做错了事,但也是为你好。你不哄我就算了,还要赶我走,实在忒绝情了点。

  硕王却已经别过脸去看灵莺和衡王,“你们来做什么?”

  灵莺道:“大王子走了,任姐姐让我来寻你,她想见你。”

  硕王眸中闪烁斑斑光亮,最终侧了侧身,脚步顿了顿:“灵莺,带他下去擦药。”

  灵莺赶紧应了一声,待他离开房间后,才揽起桓王的胳膊,给他递了块帕子:“呦呵,七尺男儿呦,赶紧把您的大金豆擦一擦。”

  他拿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转头委屈巴巴的望向衡王:“四哥,我去你府上住吧。如今硕王府容不下我,我的府邸早就封了,总不能让我去守着我那衣冠冢去过活吧。”

  衡王叹了口气,瞥了他一眼,对他身畔道:“灵莺,带他下去擦药。顺便有什么清脑明智的药也对给他用些,别怕贵,账都记在我头上,改日便遣人送银子过来。”

  “衡王殿下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灵莺应声。

  语罢,衡王便摇了摇头,大步阔阔的往外走。

  “四……四哥……”他抬手,欲阻拦,“你不能也不管我啊!”

  灵莺一把按下他抬起的胳膊,揶揄道:“走吧,近身大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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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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