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两名侍卫和那一名侍女,听到案摔到地上的声音,便以知道大事不妙呀。侍女当即给两位侍卫跪下,拼命地磕头,“两位侍卫大哥,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主子吧!”两名侍卫也有一些为难,他们确实想救,可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们无法左右族长的想法。但在看到这位侍女见红了的额头,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连忙将她扶起来,“请恕我们无能为力,毕竟我们也只是个下人。”侍女当然知道了,可红衣毕竟是她的主子,她不可能弃主子于不顾。脸上划过些许失落。
这时,苍麟走了过来,见他们三人在苍吾寝殿门口候着,踱步走来,“你们在这里是何缘故?方才听见这边那么大的声响便寻了过来,究竟是因何事?”三人见苍麟走来,大惊,忙行礼道:“公子好!族长大人就在寝殿内,不过……族长大人吩咐我等,不得让任何人进去。”
“公子,你可千万要救我家主子呀!”之前随着红衣一同而来的侍女扑倒在苍麟脚边,拼命地磕头道。苍麟将侍女扶起来,“你好生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侍女起身,道:“公子,奴婢是红衣侍妾的女婢……”侍女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与苍麟道了个清楚。苍麟皱着眉略微沉思片刻,欲推门而入。
苍麟才伸出手准备推门,手还未碰到门,房门就不知被谁从里面打开。但能猜想到要麽是红衣,要么就是苍吾,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殿内便有一个东西飞了出来,越过苍麟等人,“嘭”的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待苍麟等人看清了落到地上的东西为何物时,不禁吃了一惊。这不就是方才进去的红衣吗?
苍麟四人连忙拥了过去,查看情况。红衣蜷曲在地上,似乎还有感觉。其中一名侍卫凑近红衣,看到她脖颈上深深的掐痕,有些惊异,将手放到她的脖颈上,须臾看向苍麟,轻轻摇头,“她的气息已经是若有若无的了,肋骨还摔断了三根。即使是有神医,也怕是回天乏术,更莫说现在我们根本无法请到神医。公子,红衣妾侍已经缢了……”长久的沉默……那名侍女听到这话,心中一片萧然。
早在她六岁时便陪伴着红衣。红衣出生自一个寻常普通的百姓之家,本名并不唤做“红衣”,而叫“玥出”,意味着光明新生。她幼时家境贫寒,她的父母早早地便因贫苦而被活活的饿死,那年她才十三岁。后来又因貌比花娇被人牙子看中贱卖到了青楼,从此沦落风尘。经过数次辗转,一次意外被族长看中,才招回来做了个妾侍。本以为红衣妾侍就此可以无忧无患地在族长府生活下去,未曾想到,族长竟然……竟然活活地将她给掐死了!
侍女满眼萧然,泪水在眼里旋转。她为红衣的境遇而悲伤。当年她的父母就为了几两银子将她卖到牙行,多亏了红衣姑娘及时出来相助,她才免落奸人之手。她说,她明白作为一名风尘女子的悲哀,她自己尝到了那种痛,便不想再让其他人如她一般。
是红衣姑娘救了她,是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还待她如亲生妹妹一般,对她呵护有加。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娼妓,但对于她来说,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人,她也值得世间最美好的物。只有她知道,红衣以前也会同其他女娃娃一般幻想有一位翩翩公子来寻她,她是窈窕淑女,他们会许下承诺,今生今世永不分离。想来,他们必定会创下有关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吧。
可时间只会肆意挥霍一位少女的时间,它终究会消耗完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红衣渐渐不再期待有那么一位如玉一般的男子能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是时间教会了她,万事只能靠自己,绝不能假手于他人之手。所以,她利用自己的姿色,终于使她脱离了苦海。
她还记得红衣曾对她说:“梦儿,今后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如意郎君的!他不需要是达官显贵,只要他一心一意地对你好就够了。”没错,这位侍女的名字就叫梦儿。红衣是她最最喜欢的人啊。我最爱的姐姐,你究竟是说你自己想要嫁的人呢,还是真的为我而想的呢……
梦儿看着躺在地上的红衣,连忙扑了过去,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的脸色已经惨白的不成样子了,眼睛紧紧地闭着,嘴还在轻轻嗫嚅着,根据嘴型,可以依稀地看出,她喊的可不就是梦儿吗!她走的一定很不安吧,还没来得及告别,就已经离去了。梦儿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她现在唯有将心中那份浓浓的思念与不舍化作眼泪,流出来了。
现在这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那个会喊她梦儿,会在她面前露出最脆弱一面的那一个人已经不在了,不是吗……所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不是吗?梦儿渐渐停止了哭泣,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红衣姐姐,你不是最爱红色吗?梦儿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北寒国有一种被称为开在死亡边境的花——曼珠沙华。那可是世界上最美的花呀,而且还是你最喜欢的颜色呢!你说过要同我一起去的呢,那么现在,我们一起去看好吗……”说完梦儿便抱起红衣的尸首一步一步离开了。
那天过后,没有人再看到过梦儿,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因为苍吾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索性待在了他的寝殿里,不准任何人打扰。苍麟只好代替苍吾着手安排红衣的丧葬。按照习俗本该“湘西赶尸,叶落归根”的,但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她家在哪。而红衣又只是一名下贱的妾侍,那绝对是不可能葬到苍家祖坟的。所以只有草草地为红衣举办了丧葬,但由于尸首已经被梦儿带走了,最后也只是立了一个衣冠冢而已。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待梦儿离开后,苍麟因为还有事情要处理也就离开了。两名侍卫认命般继续守门。这次,他们怎么也不肯放人进去了,心中对红衣侍妾万分愧疚,大有“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的慨叹。苍吾依旧待在寝殿里,不吃也不喝,独自生着闷气。
约莫申时,该是食哺食的时候了,侍卫将饭食送到苍吾寝殿门前,轻扣房门三下,道:“族长,该用哺食了。”此活没入房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未听见苍吾的回答,侍卫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轻扣房门三下,“族长,不知您准备在哪里用食?属下好安排。”苍吾还是没有回应,这下侍卫便也无可奈何了,站在寝殿门口,不知如何是好。猛然想到了苍麟,苍公子。他是族长的儿郎,想必族长会听他的话的吧。连忙同另一名侍卫告知后,便跑到苍麟的寝宫,准备请苍麟前来帮忙。
苍麟伏在案牍前,正在提笔写字,听到侍卫的通报,放下了手中的笔,“哦?你是说父亲大人不愿用食?”沉思片刻后,道:“那好,我便同你一同前去吧。”说完便起身同侍卫一同前往苍吾的寝殿。案牍的那张纸上郝然提了龙飞凤舞的一个字,“天”!“天”字的那一捺由轻及重,有种箭弩拔张的锋利,紧迫之感。可谓是这字的点睛之笔。可见苍麟在书法上的造诣颇丰,也可谓是他心中的抱负。
苍麟来到了苍吾寝殿门前,见房门还是禁闭着的,一名侍卫端着饭食站在房门一侧,走了过去。“公子,还请您能劝解一下族长。”端着饭食的那位侍卫清声道。苍麟听到他的话,道:“我必定竭尽我的力量来劝解父亲大人的。让你们一直在这里守着,有劳了。”说完朝着两名侍卫行了一个敬礼。侍卫有些惶恐,连连朝着苍麟行礼,“公子有礼了。这都是属下们该做的事儿。这次,倒是麻烦公子来着一趟了。公子礼贤下士,我等还要多多感谢谢公子呢。”
“这自是不用,这也是我该做的。请把饭食给我,我为父亲大人送进去吧,你们就在外守着便好。”苍麟接过侍卫端着的饭食,待侍卫打开门后走了进去。
苍麟看到寝殿内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桌椅全都翻倒在地,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搁置饭食。环视了一下,并未看到苍吾,想必他是在珠帘后的软榻上吧,这样想,便踱步朝珠帘后走去。苍吾此时正坐在软榻上,闭眼浅寐,但看到他满脸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他睡得并不好。
苍麟走近,“父亲大人?父亲大人?麟儿给您送饭食来了。”苍吾幽幽转醒,看到苍麟,怒火中烧。“是谁让你进来的?吾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说着便起身将饭食打到地上,“可恶的南乾王,可恶的君忆陌!不要以为这次比赛你们赢了就怎样了!吾一定要杀光南乾帝的全部子嗣,要让南乾帝死无葬身之地!还要挖尽南乾所有的能人,让他们为吾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