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下人送走了向晋华,夙子懿又细细思索了一遍与向晋华的那番话。
向晋华此次过来怕是不安好心,恐是想利用这两个孩子和夙子懿亲近来挑拨离间。
向瑞奇和向桃心是向家的孩子这个事实可以断定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现下的问题是,怎么和那两个孩子解释。以及那两个孩子以后将得如何自处?毕竟跟在夙子懿身边这些日子,他们都知道夙子懿和向家的不共戴天之仇,甚至都把夙子懿的敌人也当成自己的敌人了。
共同出生入死这么些日子,在夙子懿心里已经把向瑞奇和向桃心当成了自己的弟弟妹妹看待了。她也相信向瑞奇和向桃心对自己的忠心与敬重。
说到底是血浓于水,再与自己怎么亲近,自己于他们终是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夙子懿暗叹了一口气,颇为踌躇。论私心,她是肯定不想把向瑞奇和向桃心送回向家。
但如若将此事对他两人隐瞒,不将此事全盘告知,日后此事若通过他人之口传入向家兄妹耳中,恐怕会成为各自心中的一个芥蒂,到时怕是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夙子懿并不想对向家兄妹使那些为自己所不耻的低级伎俩。那样不就和向家别无二致了吗。何况此次向晋华前来找她商讨此事,便是做了两手准备,若夙子懿劝说向家遗子回向家认祖归宗那是皆大欢喜,若夙子懿瞒下不说,他向晋华恐是会拿此事借题发挥。
呵,这只老狐狸。
与其如此倒不如就由自己亲自来与他们彻底坦白,至于要不要回向家,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由他们自己做主吧。
但求自己用心无愧。余下的,便听天由命吧。
打定好注意之后,夙子懿也不愿再多想,当下便遣了丫鬟去唤向瑞奇和向桃心:“就说我这边有要事需与他们商谈。”
方才怕是因为向晋华的缘故,向家兄妹才回避的。此时估计是在后院。
不多会儿,丫鬟便领着向瑞奇和向桃心往前厅来了。
进门后向瑞奇一如往常脚步沉稳先向夙子懿行了礼,“主公,有何事吩咐?”而后保持笔直的姿势站在一侧。
向桃心还是不拘小节的样子,探头探脑地,“子懿,找我们有什么事呀?咦,向晋华那个老皮条什么时候走了?”
夙子懿挥手让前厅受着的丫鬟都退下。
丫鬟们屈膝称喏,鱼贯而出。
这不同寻常的场面让向家兄妹二人都明显一愣。
待丫鬟阖上门,前厅只余他们三人。一时无话。
夙子懿在寻思着怎样的开场白更合适,向瑞奇和向桃心在等着夙子懿开口。
“方才……”良久夙子懿才开了口,“向晋华来找我了,此事想必你们都知道。”夙子懿抬头审视了他们一番,见二人都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她,“他来找我说的事,与你们兄妹也有关系。”
平时喜怒鲜形于色的向瑞奇脸色都明显一变,恐怕向晋华来说的什么事,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慢半拍的向桃心却想不到那么深,以为是向晋华又来找茬,并不当回事,只是颇煞风景地歪头,“这老头难道是来提亲的?”
夙子懿却没有心情开玩笑,淡淡地说不是。
“你们应该有所耳闻,数年前烽火四起,赤地千里,向家在兵荒马乱之际丢失了两个孩子……向晋华当时只顾着逃命,无心顾及其他,等安定下来却不知是何时走丢了。”夙子懿斟字酌句,故作冷静实际还是一直偷偷观察着他兄妹二人,“桃心,你可还记得我日前问过你胎记的事情?”
向桃心脸色一变,下意识将手捂在胸口胎记的位置。
向瑞奇自谈话开始便已察觉,此时已恢复平时冷静的模样。
或者也可能只是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
夙子懿看着向瑞奇和向桃心,又停顿一会儿,她知道最好的方法是循环递进,现在该留点时间先给他们自己消化。
向桃心震惊之余,慢慢靠近向瑞奇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哥……这……”
夙子懿知道,以他们对自己的亲近程度,现下这个消息,不啻于是等同于告诉他们,他们会是夙子懿的死对头。
向瑞奇反手轻拍向桃心抓着他的手背表示宽慰。他低头寻思一番,后冷静地问夙子懿,“向晋华可还有说什么?”略一踌躇,又说,“可有以此……以此要挟主公?”
向桃心闻言也看向夙子懿,生怕自己成为夙子懿的累赘。
向家兄妹对自己如此忠心,夙子懿心下一动,庆幸自己并未作出错误选择。
这两兄妹是值得信任的。对他们坦白果然是对的。
看向瑞奇和向桃心知道自己的身世第一时间反而考虑的是她,夙子懿总算放下心来,表情终于略有缓和,“这个你们放心,向晋华再奸猾狡诈,说到底也是寻子心切。并未以你们与我当筹码。”夙子懿心说,那老狐狸可不就是抱着这心思来的?却碍于向家兄妹的尴尬立场,只能先且按下不表。
向桃心一听长舒一口气,终于怯怯地问出了心底最在意的问题,“子懿,你怎么想的……你希望我们回向家吗?”语毕,遂悄不可觉地和向瑞奇挨在一起站得笔直,两人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等候夙子懿发落。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夙子懿还是被逗得嘴角忍不住上扬,想到这兄妹此时内心肯定很不好受,才没敢发出声音。
夙子懿走上前两步,分别拉起他们两个的手,“此事,由你们决定。无论你们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绝不会怪责你们。”见两人表情微动,夙子懿又道,“你们这么为我着想,我也绝不可能以此事就与你们断绝干系。”
向桃心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我不回去!子懿!我要待在你身边!”
向瑞奇也躬身作辑,“属下愿伴主公身侧,为主公效力!别无他求!”
夙子懿看着在面前表露忠心的二人感慨万千,“好,你们待我忠心不二,我也定不会负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