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幸福的时光可以排行，金玉觉得秦非臻住院的这段时间，一定算得上她人生前三。
每天早上醒来，金玉跑到隔壁就可以看到喜欢的人。因为行动不便，秦三岁也不会玩失踪。除了抱怨一下饭不好吃、伤处发痒外，整个人乖顺到金玉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当然金玉没有这么做，她永远规规矩矩，即便坐在床边也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
金玉担心自己一旦越界，秦非臻又会误会她的意图。失去对方的信任，可能比失去助理的位置更让金玉惶恐。金玉过去最大的愿望是红，而现在她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红，但是不以失去秦非臻为代价，不伤他不欺他不负他。
秦非臻不知道金玉内心做了怎样的决定，但他能感觉到金玉变得明朗了许多，每天见到他未开口笑意先起。晚上的时候他手臂痛得睡不着，把金玉叫过来聊天，金玉也从没抱怨过，甚至尽其所能逗他开心。
有时夜深人静，秦非臻会难得感谢起霍铭。虽然这个人唯利是图、冷硬无情，但至少在选择金玉做助理这件事上，霍铭的决定可以说让他称心如意。倘若不是霍铭将金玉带到他身边，可能秦非臻对金玉的印象至今都还停留在那个，为了红在发布会上发传单、以他做背景哗众取宠的记忆中。
想起金玉那不敢苟同的歌声，秦非臻觉得有必要试一下她的唱功，于是将手中《与子成契》的主题曲曲谱给了金玉。
“你试着唱唱女生的部分？”
因为《与子成契》已经到了后期制作的最后阶段，在与多家电视台采购部商谈。原定由秦非臻和另一位女歌手对唱的主题曲，这个月一定要录制完成，不能再拖。霍铭称秦非臻就算坐着轮椅，也要去公司录音棚把这首歌录了。所以秦非臻这几天听着demo看着曲谱歌词在埋头苦练，金玉也在一旁听了几遍，但只听到了男声的部分。
金玉接过那薄薄一页纸，看了半天才尴尬地问道：“女生这部分是不是和男生的旋律一样啊？”
“你不会自己看吗？”
秦非臻指了指后半段的五线谱，抬头见金玉拧眉的样子，忽然明白了过来。
“你不识谱啊？”
金玉连点头都不好意思点了。自从秦非臻让跑腿小哥将他家里的键盘搬到病房，她才知道秦非臻不止会弹钢琴，还会小提琴、贝斯和架子鼓。
以前金玉自诩有实力就是欠红，现在她觉得自己是没实力就是欠打脸。
金玉干笑了两声解释道：“我高中教的是简谱，一二三四五那种。”
“你后来签的公司也没请老师培训？”秦非臻问完就后悔了。其实根本不用问，如果培训了金玉还会一脸为难吗？
金玉抿着嘴角摇了摇头。
“你那什么破公司啊。”秦非臻为金玉抱着不平，“舞蹈也不教，声乐也不教，一点儿成本也不付就让你们挣钱吗？”
“也不是，包吃包住还给两千月……”
金玉看到秦非臻不可思议的表情，她都说不下去了，是自己的遭遇太奇葩，还是秦非臻活在象牙塔啊。
秦非臻只是吃惊金玉这么过来，还能保持现在积极向上的状态。他以前听其他练习生讲过，有些公司打着演艺经纪公司的旗号，实际上是招一些长相好的人，做一些擦着情色产业边的事情。
秦非臻一想到金玉被这些人耽误，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上次发布会你唱的那首也是自己学的？”
金玉在发布会上唱的那首《小鸟》是何故教的，她已经好久没跟别人提起何故了。自何故离开后，微信上仍是朋友圈点赞之交，但却没机会再见一次，都在各忙各的。
金玉将那天秦非臻不知晓的部分讲给了他听，包括他们为何会来到TOT，何故不满她的做法而离开，以及金玉不得不为了圆回自己的失误，像个小丑一样上台唱了那首歌。
金玉讲得并不详细，前后说下来也不到一分钟。可是她讲完，却觉得喉咙干涩，像是过去六年艰涩的时光从她的喉头流过，带走了她生命中所有的温润。
秦非臻听完沉默了许久，消化了一阵才说道：“抱歉，当时是我向齐森举报的你们。”
金玉愣了愣，笑了起来：“哦，没事。”
因为原谅的太轻易，秦非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其实还记得那天的情景。金玉唱到最后，眼妆都花了。当时他误以为她想红想疯，喜极而泣，现在才明白她是真的在哭。那眼泪里包含的情绪太多了，秦非臻解读不清，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心中一阵酸涩。
秦非臻忽然抬起没受伤的手，食指指节抵在金玉的脸颊，用拇指蹭了蹭她的眼角。
那手指温热，碰到金玉微凉的脸颊，让她也跟着热了起来。金玉本能地向后躲了一下：“怎么了？”
秦非臻收回手，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他将金玉拉近了一些，让她紧挨着自己床边，然后将曲谱放在了床上的小桌上。
“我教你识谱。”
金玉连忙点了点头，紧盯着桌上的谱子，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非臻目光放在谱子上，心却没看进去，忍不住又侧头看了金玉一眼。金玉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依旧认真看着桌上的谱子。秦非臻忍俊不禁，觉得她这样子又傻又可爱。
“其实你不化妆更好看。”秦非臻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金玉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秦非臻的时候，他已经别开了脸。
“看我干什么？”秦非臻抬手扳过金玉的头，“看谱子。”
金玉的大脑放空了许久，才迟钝地“哦”了一声。她窘迫地抬起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感觉烫得快炸了。
没皮没脸的金玉竟然脸红了。她暗自叹了一声，真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