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玉趁着秦非臻回公司录歌的空档，去了一趟艺宣部。
“你说韩目连辞职了？”
方程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姐姐，你都问第五遍了，还要我重新给你解释一次吗？一千万他赔了，然后就辞职了，人事关系已经不在TOT了。”
方程受不住金玉的盘问，直把她往门外推：“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不信就去问程峰！”
“那你联系得到他吗？”金玉抵着门框，死赖着不走，“他不接我电话，人也不知道在哪里……”
“我觉得你应该思考一下自己的原因？在我这里得不到参考的。”方程扒开金玉的手，推了她一把，“走吧，您呐！”
金玉最终还是去人事部跟程峰确认了一遍，没想到方程所言非虚，韩目连真的把一千万的赔款付了。
“他哪儿来的钱？”
金玉实在不能理解，韩目连不久前还住着五十块一天的床位，混着公司的免费午餐，怎么一夜之间就有了一千万？
高利贷？不，韩目连不是那种愿意冒风险的人。难道是……被包养？！就像方程说的，来TOT的投资人看上了她的小连子？她去做秦非臻助理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金玉痛心疾首地抓着头发，连忙给林雀打了电话。
林雀跟金玉的反应一样：“他哪儿来的钱？”
林雀想了一阵，又觉得这个不是重点：“他为什么不接你电话？”
金玉一边向录音棚走，一边支支吾吾把那天去看金珏的事情跟林雀说了。金玉说得避重就轻，但林雀还是秒懂了她的意思：“所以就是小连子跟你委婉表白，你委婉拒绝了，对吧？”
金玉想了想，觉得这话对又不对。两个人态度上是这样，但话却没说透。至少她在向韩目连表态之前，被秦非臻的电话救了一命。不过金玉觉得也没必要跟林雀细究，直接问道：“所以现在怎么办呀？”
金玉焦头烂额，也算病急乱投医了。不过林雀平时看来又二又贱，但关键时刻比金玉有决断力。当初金玉在最低谷的时候，就是林雀一拖一拽，将她一点点救出来的。所以遇到棘手的事情，金玉已经习惯性向他求助。
“他活该吧。”林雀轻声哼了一声，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我让他早说早死心，他不信。”
听林雀这意思，他是早就知道韩目连的心思？金玉没来得及问，就听林雀懒洋洋地说道：“你放心吧，他一个成年人，如果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也不值得你操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金玉平时照顾韩目连照顾惯了，一时脱手竟生出几分罪恶感。
“我觉得那一千万，你就算搞清楚了也帮不到他。”林雀想了想说道，“况且你想想他一入行就敢挑活，那是像咱们这种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人能有的底气吗？说白了，他到巨星一年多，你我对他都算不上知根知底。”
金玉能明白林雀的潜台词，韩目连什么家庭，有什么背景，以前交往过什么朋友，他们全都不知道。金玉遇到韩目连时，他刚好一穷二白，就自然而然将他当做了“同类人”。
“小金鱼你也是，这么久了才因为小连子的事给我打个电话？”
林雀问起罪来，金玉只好讨饶。自林雀离开后，秦非臻失踪、住院，一系列事情搞得金玉一个头两个大，确实忘了关心一下林雀。
“你还要多久才回来？”
“大概要一个月吧。”
林雀的声音蔫蔫的，没了往日的精神。他其实又累又无聊，那边刚下了戏，身上的威亚装备还没拆就接了金玉的电话。想抱怨一下剧组的事情，又怕人多嘴杂徒生是非，只能说点无关痛痒的东西逗逗小金鱼。
“小金鱼，你想我了吗？”
金玉听出林雀语气中的幽怨，不禁笑起来，撒娇似的说道：“缺缺，我可想可想你呢。”
林雀听到这话，才在电话那端满意地笑了笑：“行了，那我就早点拍完早点回去跟你玩。”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直到林雀那边又要上戏，金玉才笑着断了线。金玉含着笑意抬头，竟然发现秦非臻正靠在录音棚门口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你搞完了？”
金玉连忙跑过去搀扶秦非臻坐到休息室的椅子上。
秦非臻坐下才解释道：“轮到女声那边，我等会儿还要进去跟她合一遍。”
金玉点了点头。其实最初她是想在里面陪着秦非臻的，但几位录音老师在棚里抽烟。金玉坐在外间，直觉云雾缭绕犹如仙境，但呼吸起来却是人间地狱。后来金玉实在受不了，想着反正霍铭陪着，一时半会儿应该用不到她，才逃去了艺宣部。
“你刚才在给你家里人打电话？”秦非臻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金玉笑着摇了摇头：“就是朋友，都是从巨星一起来的。”
秦非臻疑惑地问了一句：“女生？”
“不是啊，男的。”金玉解释道，“就是我之前说，也很喜欢粉红色的那个。”
秦非臻挑了挑眉，想起来了，一米八那个。
“男生喜欢粉红色。”秦非臻撇了撇嘴，心想着千万要把心里的不舒坦憋住，但嘴上却忍不住说了，“挺娘的啊。”
虽然觉得秦非臻没有恶意，但金玉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在常人眼里，林雀的审美确实有点奇怪，但外貌举止一点儿也不女性化的。况且林雀对她来说，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她家里没长兄，林雀就像她大哥一般，所以无论谁说他，她都会忍不住维护一下。
“林雀很爷们的，从小学武术的。”金玉略带炫耀地说道，“你要跟他打，不一定打得过他。”
秦非臻那么说，其实是想试探两人是“闺蜜”还是所谓的异性朋友，现在听到金玉的回应，大概明白应该是后者了。他确实不太会聊天，一旦对方的回答超出自己的预期结果，他就不知道怎么接了。
于是秦非臻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但对于心思细腻的金玉来说，这一声“嗯”和生气没什么两样。是她刚才说的过于挑衅了吗？也是，秦非臻现在行动都困难，她还拿打架做比方。
“你也很好的。”金玉绞尽脑汁弥补刚才的失误，“你会那么多乐器，还会唱歌会跳舞……”
秦非臻原本想跳过刚才尴尬的对话，没想到金玉会突然安慰起他来。
“哦，还有呢？”秦非臻觉得好玩，故意顺着金玉的话说道，“我会的可不止这些。”
这下可难倒金玉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紧张地答道：“还有外语！外语也很厉害！”她记得先前在练习室，秦非臻可以跟那个外国舞蹈老师自如交流。
秦非臻点了点头：“嗯，没了？我就这么点儿优点？”
“当然不是！”金玉连忙说道，“你优点太多了。”金玉刚才一直在纠结秦非臻的技能，无奈功课做得不够，连个粉丝都不如。
秦非臻逗金玉上了瘾，不给她台阶下：“那你先说十个优点，我验证一下真假。”
金玉笑了笑，心说幸好不是说缺点，她现在只看得到秦非臻的优点。
“哼哼。”金玉清了清喉咙，自信满满地答道，“帅！”
秦非臻故作犹豫，抬起手指点了点额头，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后大人大量放她过关。
金玉看着秦非臻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笑了起来：“可爱。”
秦非臻诧异地看向金玉，指着自己的鼻子：“可爱？”
金玉真诚地点了点头。
“不行。”秦非臻拧了拧眉，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换一个。”
金玉笑出了声，心底又念了一声可爱，才继续说道：
“多才多艺，能歌善舞，声音好听，字写得好看……”
秦非臻笑眯眯地看着金玉：“嗯，勉强算你五个，还有吗？”
“还有，”金玉忽然放慢了语速，一双亮晶晶的眼，像是通过秦非臻的瞳仁看到了他心底，“你正直、善良、真诚、温柔……”
金玉的语调轻柔而缓慢，像夜风一般穿过秦非臻的心堂。他抓不着，看不透，却只留下一番让他悸动的痒。
秦非臻吞咽了一下喉咙，看到金玉深情的眼神，竟然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目光。他觉得那是日光，耀眼而灼热，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金玉的眼睛。
“干什么？”金玉去拉秦非臻的手，“我还没说完呢。”
秦非臻强捂着金玉的眼不放：“你别那样看我。”
金玉愣了一下：“嗯？”
“你那样看我，会让我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
如果那是金玉的演技，就太可怕了，可怕到秦非臻觉得自己会当真，会陷进去。
金玉深深呼吸，平息着悸动的心跳，然后鼓起勇气反手扣住秦非臻的手，将它微微拉开一点。金玉抿了抿嘴唇，收敛了先前的笑意，异常认真地看向秦非臻。
“我真的喜欢你。”
与先前不同，不是为了蹭热度、抱大腿、搞绯闻，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
秦非臻像被烫了一下，忽然收回了手，拧眉看向金玉。
“你答应过我，不再对我说谎了。”
温热的掌心消失，凉意擦过双眸，金玉的睫毛不禁抖动了一下，一时间没能应声。
“我答应帮你，就一定帮你。”秦非臻神情严肃地解释道，“你不用刻意讨好我，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金玉无措地看看秦非臻，又看看地面。她慌乱地眨着眼，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好像怎么样都不对。是啊，她从小听《狼来了》的故事，怎么就忘了，撒谎精的真心没人会信的。
这时候，霍铭出来叫了秦非臻一声：“叫你去录音了。”
秦非臻点了点头，撑着椅子站了起来。霍铭见金玉没动，于是搭了一把手，让秦非臻借力向录音棚走。秦非臻走了两步，回头看了金玉一眼。
金玉感觉到秦非臻的目光，慌忙抬头冲他仓促地笑了一下。
“对不起。”
对不起，说了喜欢你这种话。
秦非臻懂金玉为什么道歉，但他却说不出宽慰对方的话。他反倒希望是相反的结果，即便措手不及也不至于像现在如此气闷。金玉的脸色太难看了，秦非臻看着心里不舒服，索性不再看了，转头跟霍铭回到了录音棚。
那一瞬间，金玉觉得全世界的星星都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