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苏走后，杜如初坐在办公室里刷朋友圈，没有跟穆浮说话。至于那根烟，早就被他捏变形扔了。
这期间，她跟柏辰生聊了几句。
柏辰生这几天在兰市开会，就快要回来了。
快五点的时候，伊杭那组人回来了。蒋浩的朋友那边情况也都一样。因为有时差，他国内的朋友跟他联系也不频繁，但发出去的消息都会得到回复。
伊杭还截取了一些聊天记录。
“蒋浩的朋友也都没有跟蒋浩通过视频或者语音，都是文字交流，这点太奇怪了。”伊杭说，“还有，这两年间，蒋浩的一个朋友去了英国，想找蒋浩接待一下，结果被他拒绝了。”
杜如初对电子屏幕上的东西向来不敏感。她仔细听伊杭说着，最后得出结论：“所以这两年里，没有人见过蒋浩本人？”
伊杭点头：“至少国应该内没有。我尝试加过蒋浩的微信，没有通过。去走访蒋浩的爷爷奶奶的时候，我让他们给蒋浩打视频，没有人接，发消息也没回，但在我回队里的路上，他们打电话给我，说蒋浩给他们回消息了，一切正常。因为时差的原因，也说得通。”
一直在看聊天记录的穆浮这时开口说：“这些聊天记录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杜如初问。
“太工整了，所有回复的情绪状态都类似，好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伊杭推了推眼镜说：“我再尝试一下联系蒋浩，再通过跟他一个学校中国留学生打听下情况。”
第二天，谢彦得到了英国高校那边的回复，立即跑来告知穆浮。
“副队、浮哥，英国那边回复了，说蒋浩早在两年前因为喝酒飙车被退学了，根本没有再回到学校。”
一瞬间的安静表明在场几个人都很惊讶。
“我去！两年前就退学了？那些朋友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伪造？”施嘉落今天也在。
稿子修改好顺利交上去了，他今天借口采访，和杜如初去打了个卡就来给穆浮当助手了。
“两年的时间里，他没有去那个国家，而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被蒙在鼓里，要不就是他藏起来了，要不就是他死了或者被囚禁了，有人故意隐瞒。他没有藏起来的动机，所以很可能是第二种。”
施嘉落符合说：“夏姐说得对！”
谢彦忍不住嫌弃这种只会附和不会动脑子的人。
这时，穆浮补充说了个大家都没注意到的事：“程海东和顾俊德存在的共同点在蒋浩身上也有。”
“如果蒋奇光有嫌疑，他不会也把蒋浩杀了吧，那可是他儿子，不太可能吧。”施嘉落惊讶地说。
杜如初说：“没什么不可能的。”父子相残，她以前就见过。
“那是不是能抓人了？”
谢彦朝施嘉落翻了个白眼，说：“没有证据。”
所有的事情都围绕着蒋奇光，他的嫌疑最大。钟继苏今天在调查顾俊德那边，DNA检测还没有结果，他们这边就更没证据了，连蒋浩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这样，我去查查英国那边的定位到底是谁发的，顺着这条线肯定能查到一些的。”伊杭看向穆浮，“蒋奇光那边要不要再走一趟，试探一下？”
“蒋奇光很聪明，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
伊杭走后，穆浮拿了一份蒋奇光的资料，盯着看了很久。
施嘉落小声问：“夏姐，你说穆老师在看什么？”
杜如初也不知道。她挑了挑眉说：“想知道你去问啊。”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
穆浮像是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开口说：“我在找他的作案背景和杀人动机。”
“有结果了吗？”施嘉落好奇地问。
“有了。”穆浮拿着资料来到他们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刚好停在了杜如初身边，“很多连环杀手幼年时期都有过压抑的经历。蒋奇光从小生活在不怎么幸福的家庭里，父亲游手好闲，结婚后依旧啃老，还依靠妻子，弄得一家都过得不是很好。他选择的目标应该都有他父亲的影子，那是他的心理阴影。”
杜如初也能想到这些，只不过她没有学习过系统的现代刑侦知识，说不出来。听到他这么说，她赞同地连连点头。
穆浮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眼睛。
她看到他的唇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他继续说：“蒋浩有很大的可能早就死了，现在要找到找到他的尸体，我们的推测才能成立。”
“一定都是蒋奇光熟悉的地方，他一定经常看。”
“根据对他的调查，他的生活很简单，几乎是两点一线。学校和小区，是他的心理支撑点。”穆浮低头拿起笔，在白纸上写下这两个地方，又把“学校”叉掉，“以他的性格，不会在学校埋尸两次。”
施嘉落跟不上他们的神仙推理，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
穆浮突然点到他的名字：“去让谢彦把蒋奇光所在小区的地图拿来。”
施嘉落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杜如初和穆浮两人。
杜如初还沉浸在刚刚那种你一言我一语、心意完全相通的畅快感里，眼中含着一丝笑，抬头就撞进了穆浮漆黑的眼睛里。
这一瞬间是热情明媚和内敛克制的碰撞，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两人都没有移开眼睛。
外面阳光灿烂，规整的刑警队办公室里，淡淡的杉木香萦绕，清冷却暧/昧。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时间进度条又像是被快进了，等杜如初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离得很近，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穆浮的五官放大在她面前，完美得无可挑剔，眼底如一汪深潭，静得让她想搅乱。
此时此刻，她打算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怄气一样伸出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然后，她看到那一汪深潭乱了，先是微风吹过似的褶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涟漪、变成翻滚的暗潮。
她的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手扣着她。她的裙子单薄，可以感觉到他手的形状，宽大、温热。
办公室里只有呼吸声。
杜如初抬了抬下巴凑得更近，像是要邀请。
眼前变得越来越暗，唇上传来痒痒的感觉，应该是即将碰到了。
“浮哥，我——”
谢彦一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猝不及防“卧槽”了一声。他看到他浮哥的手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搂着人家，难道他浮哥真的瞎了看上了这个女疯子？
“不要打扰夏姐和穆老师。”他身后的施嘉落机灵地把他拉走。
杜如初猛然回过神来，手抵在穆浮的胸膛上推开他。她发现身后就是办公桌，自己被挤在了中间，不由地往旁边移了移，拉开距离。
刚刚鬼使神差的，差点就吃上回头草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主动的，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攀在人家肩膀上。
余光看到施嘉落在门口探头探脑，她的脸破天荒红了。她用气势汹汹的语气掩盖自己的羞恼：“看什么看，要进来就进来！”
施嘉落缩了缩脖子，笑嘻嘻地走进来，摇着手说：“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杜如初用眼神警告他让他闭嘴。
施嘉落理解成她怪自己坏她好事了，解释说：“没眼力的是警察叔叔，我还把他拽走了呢。”
“给朕闭嘴！”杜如初想起刚刚匆忙分开的时候，他们的唇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一起，蹭了一下，脸更红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不是个容易脸红的人，以前主动撩穆浮的时候脸也没这么红过。
“哦。”
“谢彦，地图呢？”穆浮的声音响起，依旧听不出来情绪。
杜如初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他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看向她。
在刚才情不自禁差点吻上后，现在这样的对视透着说不出的暧/昧，她很快移开眼睛。
鬼迷心窍，有一次就够了，不能有第二次。她回复镇定。
短暂的时间里，三观从崩坏到重组，谢彦好不容易恢复镇定找回了自己声音：“在这儿呢。”他发现两个当事人平静多了。
他把地图摊开在桌子上，标出小区入口和蒋奇光所在的十二幢，画出蒋奇光平时的路线。
“还有他在家能看到的地方。”穆浮补充说。
大概确定范围后，谢彦他们带上警犬，前往蒋奇光家所在的小区，借口安全检查，搜索了起来。
施嘉落始终因为刚刚破坏了他夏姐的好事很心虚，害怕被教训，自告奋勇也跟了去。
办公室又留下杜如初和穆浮。
这次杜如初学乖了，离穆浮远远的。
她虽然学会了用手机，但还是不像大部分现代人那样离不开手机，刷完朋友圈就觉得没意思了，拿起碎尸案的资料百无聊赖地看着。
穆浮跟钟继苏通了个电话。钟继苏今天一直在调查顾俊德，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他失踪了。
整个下午，办公室里都很沉默。
晚上七点多，天都黑了，谢彦那边没有进展，杜如初等得实在无聊，忍不住找话题跟穆浮说话了，不过说的还是案子的事情。
“这个蒋奇光真无聊，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在家，只有每个周末会去钓鱼。”这些事对她来说都十分枯燥，让她钓鱼，她是没耐心的。
“你说什么？”穆浮突然问。
杜如初愣了一下，重复说：“我说他除了工作就是在家，只有……”
她眼睛突然一亮：“钓鱼，他每周都去。”
“我们漏掉了。他去钓鱼的水库也是他熟悉的地方，那里比小区更容易埋尸。”
说完，穆浮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