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浮带人来到蒋奇光每周都去钓鱼的水库时已经八点多了。
这个水库在溪市的郊外，晚上基本没有人，几盏路灯在黑暗中相互扶持，撑不起光亮。一公里外，有一小片别墅区亮着几座灯，远得像星星。
离开了市里的灯光，这里的夜空变得更清晰了。
杜如初从穆浮的车上下来后，被天上一轮圆月吸引，抬了抬头。
“重点在蒋奇光平时钓鱼的地方附近搜寻，半径绝对不会超过二百米，一定是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根据资料，蒋奇光钓鱼的地点非常固定，一米都不会移动，永远坐在一个位置上。
被穆浮的声音吸引，杜如初看向他。
他这样气质清冷斯文的男人很适合站在月下，冷白色的月光把他的特点无限放大，光是一个颀长的背影就足够好看了。
搜索这种事情用不上她，她只要慵懒地靠在穆浮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旁，双手环抱着，安静地看着就好了。
到处都是灯光和手电筒，还有吐着舌头的警犬，刑警队大有把这片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证据的意思。
这么多人来来往往，杜如初幽深的目光始终落在穆浮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跟警员交流的穆浮偶尔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来，视线隔着一段距离相触，她没有像下午那样匆忙移开，反而朝他勾唇。
夏夜晚风舒爽，吹起她的长发和裙子。
清纯的脸，风情万千。
时间在搜索中一点点过去。
即使是晚上，动一动还是会出汗的。有警员开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箱水回来发，穆浮拿了一瓶朝杜如初走来，拧开盖子递给她。
杜如初什么都没说，接过喝了一口。
要是有别的女警员看到穆浮这么体贴的动作，肯定会偷偷议论她们穆老师男友力爆炸，但杜如初无动于衷，觉得都是应该的。
从前她当皇帝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从来没少过。这个动作她以前身边的太监宫女也会做。
“最近郁夏的记忆还会频繁出现在你的脑中吗？”穆浮问。
“还行吧，朕已经习惯了。”杜如初仰着头，眼尾勾着一弯明艳的弧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最近频频与朕接触，是因为想研究朕，还是因为别的？”
她属于比较强势的人，一向主导着谈话的内容。但这种强势遇上不为所动的穆浮，像是被以柔克刚，显得没那么强势了。
他把问题抛回给她：“你觉得呢？”
这种不回答透着说不清的暧/昧。
杜如初挑了挑眉：“朕觉得——”
“穆老师，你过来一下！”有人叫道。
可能是有发现了。
穆浮走过去。
杜如初放下手里的水，跟着他过去了。
被挖出的是个黑色的袋子，穆浮戴上手套打开看了看后，说：“打电话给钟继苏，告诉他蒋浩的尸体很可能找到了。另外，通知谢彦那边可以收队了。”
发现的是一袋尸块，有的腐烂得已经露出骨头。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通过DNA确定尸块是蒋浩了。
终于有了很大的进展，今天没有白忙，大家努力打起精神。
发现的尸块让这片地方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不远处的水面黑漆漆的，像是一张会吞噬一切的嘴巴，说不出的诡异。
穆浮忙完走回车边。“送你回去？”
杜如初点头。
穆浮上车后，她并没有上车，而是走到驾驶座这边的车门旁，敲了敲车窗，说：“朕想起来还有件事，要等一会儿走，你先下车吧。”
“什么事？”
穆浮从车里下来。
“咱们刚刚的谈话还没结束。”杜如初侧靠在车上。
车是靠着一片树林停的，右边一侧全是警员还有灯，左边一侧的树林漆黑幽禁，仿佛另一个世界似的。
穆浮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朕觉得你频频接近朕不是因为想研究朕，而是因为……”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闪过光亮，即使是月光的冷色也挡不住她的张扬和明丽。她本来的好看是带有攻击性的，是让人不敢一睹天容的那种，但是被郁夏本身清纯的长相中和了，介于清纯和妩媚之间。
她没有把这句话说完，而是突然伸手慢慢攀上穆浮的肩膀，指尖在他的衬衫上轻轻划过。“想不想继续那个吻？”
穆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表情平静，眼底似乎渐渐有什么在涌起，随着她移动的指尖。
杜如初在他肩膀上作乱的手滑到他的后颈，两手交汇，勾住，拉着他低头，整个人像是吊在他身上一样。
她抬高了头，踮起脚，一点点靠近。
即使她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还是够不上他的身高。
他们的呼吸像白天那样纠缠在了一起。
在唇还有一指就要碰上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含笑看了看他，笃定地说：“告诉朕，你想继续的，对不对？”
说完，她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凉凉的，很软，在这样的夏天能降温，让人上/瘾。
杜如初一边轻轻啄着他的下唇，一边睁眼看着他的反应，毫不掩饰地撩拨。
穆浮无动于衷，她变本加厉，试着探他的唇缝。
没想到轻而易举地滑入了他的口中，她愣了一下。
在她愣怔的这一刻，一切开始颠倒。原先那微凉的唇忽然动了起来，如同挣脱束缚出笼的野兽，占据了主导，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侵入她的口中，掠夺她的呼吸。
杜如初回过神来，想要重新找回场子，却感觉腰上一紧，他的吻更加强势。
她慢慢迷失在了杉木香之中，身体被抽去了力气，脑中变得空白。
车的一边是在善后的警员，另一边是拥抱亲吻在一起的男女。那个把人压在车上亲的男人是大家眼中禁欲斯文的穆老师。
无人察觉。
这是个绵长又激/烈的深/吻。
杜如初只觉得那唇越来越热，烧得她也热了起来，身上冒出细汗。
感觉气都喘不过来了，她松开勾在穆浮脖子上的手，用力推他。
终于，他放开了她。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含着水光，那红得充血的唇比任何口红的颜色都要好看，是真真实实的斩男色。
穆浮目光幽暗地看着。他的禁/欲此时彰显的是欲/望。
气息稳定后，杜如初抹了抹唇，含着水光的眼中瞬间恢复清明和冷静。她对上他的眼睛，笃定地说：“你不是穆浮。”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惊讶的表情没有出现在他们俩任何一个人脸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杜如初后背靠上了车，与他面对面贴着。他站定没有与她分开，这似乎代表着他的态度，莫名的强势。
“你跟穆浮在长相上没有任何差别，言行举止上也没有，除了这些日子总是在若有若无地撩朕。朕是从在你身上闻到杉木香开始怀疑的。不过，真正确定是在今晚。”杜如初指了指头顶，“因为月亮。今天是十五，满月。”
月圆之夜，他没有晒月亮充电，行动上跟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他不是穆浮。
刚刚那个吻也是试探。
真正的穆浮是不会撩她的，在她亲他的时候一定会推开她，或者电她，不会跟她……吻得难舍难分。
杜如初对自己所说的一切都很笃定，唯一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个假穆浮此时的反应。
他没有一点点被戳穿的紧张或者慌乱，镇定如常。
“假穆浮”轻笑了一声：“果然我表现得太明显了。你那么聪明，是我太心急了。”
杜如初冷着脸，神情傲慢地看着他。
她聪明用得着他说？这时候戴高帽子也没用。
“你的发现基本都对，但是，你原来接触的那个穆浮才是假的。”
杜如初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那是我放在地球上的机器人。”
“机器人跟外星人不是一种人？”
穆浮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抹浅浅的笑意，透着温柔。
“机器人就类似傀儡吧，这样你好理解一点。还记得我没电那段时间，钟继苏和伊杭来我家，提起要给我送锦旗的那个小男孩彬彬吗？其实当时人贩子真的要把刀扎进他胸口了，是我动用了一些特殊的能力把他救下。但是星际是有条约的，我在地球上动用特殊能力违反了星际条约，受到了惩罚，必须回我的星球上休眠恢复。为了不被发现异常，我放了个机器人替代我。”
杜如初慢慢消化着超出她认知的东西。
“朕一直在跟一个傀儡相处？”她意味不明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