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初最终答应了搬去穆浮家里,这周五下班就搬。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二是跟穆浮住在一起能旁敲侧击打探消息。如果那个神秘人真的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她肯定是要把他揪出来的。
上一个敢害她的人已经死了,还有那些把她从史书上抹去的人,也被她熬死了,现在棺材都被撬了,随葬品还被挖出来供人观赏。
她这种性格,说好听些叫不喜欢吃亏,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睚眦必报。
女皇陛下确实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人。
第二天上班事情不多,杜如初全都推给了施嘉落,自己坐在位置上走神想着那个神秘人,还有那辆差点撞上她的黑色轿车。
穆浮说当时车上没有别人,开车的人也没有喝酒,车子忽然改变方向开向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发生了意外的状况,车子突然失控,二是本来就是故意的。
开车的人已经死了,无从查证。但是杜如初回忆当时的情景和感受,直觉是第二种。
假设真的是第二种,车子即将在撞到她的时候又改变方向,说明本来就没想真的撞她,而是吓唬她,挑衅。
“夏姐,你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差。”坐在隔壁的施嘉落探头过来。
“那个神秘人。”
昨晚回去后,杜如初就告诉施嘉落自己要搬回穆浮那里了,又说了神秘人的事情。
施嘉落是双手赞同她搬过去的,还一惊一乍地担心自己也会被盯上,当即在网上买了个摄像头准备装在门外。
“那个神秘人听着怪吓人的,最近要小心。”
杜如初嫌他胆子太小,说:“怕什么?该害怕的是那个神秘人。”
“你想怎么做啊?”施嘉落好奇地问。
“穆浮什么都不告诉朕。朕打算自己查查。但朕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搜到神秘人的资料?”来到六百年后也有半年了,杜如初对现在的互联网也有了一定的认识,觉得这东西是万能的。
“那可是警方的机密资料,你以为是娱乐新闻啊?”施嘉落说,“夏姐,穆老师不让你参与也是为你好。”
这个杜如初当然知道。
“朕只是有些好奇。之前抓何岩的时候,你不是能知道刑警队的人的动向吗?”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这个神秘人跟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施嘉落犹豫了一下,“我试试吧。”
中午午休的时候,杜如初和施嘉落鬼鬼祟祟地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施嘉落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小声说:“夏姐,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黑进刑警队的电脑里,被发现可就不是简单地被请去喝茶了。
杜如初认真看着屏幕,安慰他说:“放心,朕有数。你是功臣。”
“不敢当,不敢当。”
他们得到的信息就是简报的内容,远比想象的复杂。
“夏姐,那个文物走私盗窃团伙不就是我们二三月的时候调查的那个吗?你还因为这件事进了警察局。没想到死者房津还可能跟这个团伙有关。”
施嘉落这么一说,杜如初想起来了。
“说起来,当时为了顺利通过实习,我们调查了很久呢,因为被刑警队发现,赵老师教训了我们一顿,最后不了了之了。”
杜如初想了想说:“事关文物,或许我们现在也能调查下去。”
……
周五下班后,杜如初就回去收拾东西了。
她的东西不多,都是些衣服鞋子还有化妆品,刚好穆浮的车大,一次就全都搬过去了。
杜如初进到她的“飞霜殿”把东西都安放好出来后,发现穆浮在厨房做饭。
她靠在旁边看着,试探地问:“那个车祸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穆浮停下来看向她。
一瞬间,她有种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了的感觉。
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明人不说暗话。
“朕就是很好奇,毕竟这件事把朕牵扯了进来。还有就是听说那个死者可能跟一个文物盗窃团伙有关,就是郁夏和施嘉落调查过的那个,我们现在想继续查下去做新闻。”
“听谁说的?”穆浮问。
怎么回答杜如初早就想好了,不可一世地冷哼说:“线人。”
许多记者都是有自己的线人的。
穆浮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眼中没有一点波澜,评价说:“你足够敏锐,适合做新闻。”
“朕做什么都合适。”杜如初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谦虚”两个字。
她曾是天之骄女,骄傲自信是自带的,任何人都影响、打击不了,所以看起来不会可笑,反而有种反差的可爱。
穆浮笑了笑。
杜如初挑了挑眉。她发现真正的穆浮跟傀儡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傀儡虽然也会笑,但是笑意不会到达眼底。他虽然笑得很浅,但仔细看,眼底也会沾上,像是一滩浓墨被毛笔的笔尖轻轻点了一下,极小的涟漪散开。
“神秘人牵扯了这么多案子,很复杂,朕觉得你们人手不够,你缺个助理。”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缺个助理,你很合适。”在她眼睛亮起来的时候,穆浮又话锋一转,“但你不是不愿意当我的助理了吗?”
“朕——”她一噎,有些生气。
话的确是她自己说的。
但是女皇陛下是不会承认自己被打脸的。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撩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长发,走到他面前。
“你不是喜欢朕吗?给你机会跟朕共事不好吗?”说话的时候,她的一只手不老实地攀上了他的肩膀。
穆浮不为所动,目光平静。
杜如初觉得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于是再接再厉。她跟他靠得更近,仰着头看他,眼中带着妩/媚动人的笑,说:“也许相处下来,朕就回心转意,吃你这棵回头草了呢?”她说话的时候气息拂过他的下巴,他的唇就在她眼前。
忽然,她被推了一下,腰抵在了料理台上。
她看着眼前目光幽暗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笑了笑,笑得清纯又勾/人。
“我提醒过你,不要撩一个正在追求你的男人。”穆浮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些沙哑,眼中带着隐忍。
杜如初不以为意地眨了眨眼睛,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问:“那你答不答应?”
穆浮把她的下巴抬得更高,拇指在她的唇边摩挲了一下:“看你表现了。”说着,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被亲了两下后,杜如初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偏头躲开他的吻,拉住他衬衫的领口,仿佛一个掌控着他的女王,问:“亲都亲了,你答不答应?”
穆浮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他低低地说了个“好”字,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扳过来,惩罚似的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下,然后加深了刚刚的吻。
干净明亮的厨房里,一男一女激烈地亲吻着,男人以绝对的强势把女人抵在了料理台上,女人的后背弯成了一个漂亮的反弓形。他们旁边的灶台上,锅里烧着的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很久之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的杜如初推开了穆浮。
她的长发有些乱,两颊泛着红晕,嘴唇发红,一看就是被狠狠亲过的样子。她抚了抚自己被揉乱的长发说:“好了,公平交易成功。朕有些饿了,早点把饭做好。”
在穆浮沉沉的凝视中离开厨房的她简直把现代“拔X无情”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回到房间关上门,杜如初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平复着飞快的心跳。
她实际上不如表现得那么无所谓。
这是她第二次跟穆浮接吻。两次都是带有目的的,可到后来她都受到了影响,甚至沉浸在其中,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目的。
不过好在及时停了下来。
等晚饭做好,杜如初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偷偷看了穆浮一样,发现他的神色跟往常也没什么不同。
“明天早上跟我去一趟古玩城。”吃饭的时候,穆浮说。
杜如初眸光微闪,问:“有线索了?”
“我们查到车祸的死者房津是个古董贩子。”
溪市的古玩市场在河观区中心一带,这里有一片保存完好的古代建筑。古玩市场在文庙里,文庙平时都是一些老大爷溜溜鸟散散步的地方,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比较热闹。
穆浮今天穿得比较休闲,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牛仔裤。
杜如初则是一件雪纺衬衫,加一条黑色包臀裙,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很惹眼。
在到处都是钢筋混凝土、高楼大厦的六百年后见到古代建筑,她觉得很亲切,勾着嘴角。
文庙里面的商贩很多,大部分都是就地铺一块红布,摆上石头压住,上面放一件或者几件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的古董。摊主们互相聊着天,等待有人上来询问。
古董收藏界的水很深,不懂行的人都只是随便看看,也不敢瞎问,因为也许你开口问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落到人家下的套里了。
来文庙的很少有杜如初和穆浮这样的年轻男女。这样的年轻男女给人的感觉就是不懂行。不懂行就等于好骗,所以好几个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你打算从哪查起?”杜如初小声问。
“先看看。”正好旁边有人走过,穆浮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这里。
见他之后没有松开的意思,杜如初挑高了眉毛。
她正要开口,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穿着不符合季节的夹克外套的男人挡在了他们面前,神神秘秘地说:“未国的香炉,刚挖出来的,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一听是未国的,杜如初很有兴趣,问:“在哪?”
“你们跟我来。”
杜如初询问穆浮:“过去看看?”
他们跟那个男人来到角落里。
男人小心翼翼地从夹克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被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个只有手掌大的旧香炉,上面还带着没有清理干净的土。
杜如初只是看了一眼,嗤笑说:“假的。”
这东西假的不能再假了。
那个男人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居然能分辨出来。他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懂行的。既然是懂行的,我也不糊弄你们了。我真的有件好东西,未国的。”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被红布包裹的东西,看上去很小,打开是块玉。
这次,杜如初仔细看了几眼才说话:“玉是真的玉,成色不算上等,不是未国的。”她见过的好东西足够多,轻而易举就能分辨。
“行家啊,打扰了。”那男人把东西塞回怀里,就要离开。
“等等。”穆浮拦住他,“你认识房津吗?”
那个男人脸色微变,重新打量他们问:“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
察觉到那个男人要跑,离他最近的杜如初立即伸手,拉住他的外套。仅仅耽误了他一秒也足够了,穆浮按住了他的肩膀。
杜如初被那个男人甩开,差点摔倒。
“怎么样?”穆浮看向她,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心。
她摇了摇头。险些被推得崴到脚,她还是有些生气的。她走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冷着脸问:“你跑什么?”
“警察同志,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就是害怕。”
“你害怕什么?”今天的穆浮本来就穿得休闲,再加上他此时的动作,整个人显得比平时多了点野性和更浓的男人味,就跟抓捕何岩那晚动手打架的时候一样。
斯文的男人偶尔流出野性的一面,就像常年不下雪的南方偶尔下了一场雪,让人稀奇又兴奋,杜如初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那个男人已经被吓得慌了神:“我就是在房哥手上买过东西,他那些东西的来路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来抓你的。问你什么,你老实交代就好。”穆浮说完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