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叫程东。
据他交代，房津在这一代比较有名，人称房哥，溪市甚至其他地方的古董贩子都会跟他拿货，东西真假掺半，一些收藏爱好者也会找他买，他手里东西的来路不明，可能不太干净。
“警察同志，知道的我都说了。房哥这事也让我们得到了教训，以后一定多做好事积德。”
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在讨论房津横遭车祸，觉得太突然、太惨了，同时都在想是不是真的有报应这回事。
问不出来别的了，穆浮就让他走了。
之后，他们在文庙里又跟几个人打听，得到的信息跟从程东那里得到的差不多。很多人都认识房津，却又不知道他的具体背景。
他们离开文庙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吃饭。
餐厅里的冷气驱散了炎热。
杜如初用吸管吸着冰可乐，觉得很舒服。施嘉落很喜欢喝可乐，说这是“肥宅快乐水”，此时吹着冷气喝着冰可乐，她终于理解了，真的很快乐。
“朕觉得这个房津手上有那么多东西，还这么神秘，一定不是普通的古董贩子。”
穆浮说：“或许他跟那个文物走私盗窃团伙有直接的关系。”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杜如初有些兴奋：“朕也是这么想的。顺着房津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查到那个团伙。”
这一上午也不算是白忙。
服务员上菜很快。
菜上来后，杜如初面前的“快乐水”就被穆浮拿走了。
“你干什么？”她伸手就要拿回来。
穆浮躲开了她的手说：“少喝点冰的，对你的身体不好。吃饭吧。”
是这个道理。
“可是朕还没喝完，浪费了。”她说。
穆浮看穿了她那点心思，语气里没有一点余地：“我替你喝。”
接着，杜如初眼睁睁看着他把那根上面沾有她口红的吸管含在嘴里喝了一口。
他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她却觉得脸上有些烧，更加口干舌燥了。
见她一直盯着，穆浮放下可乐问：“还要？”
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有些歧义，很暧/昧，又像是四两拨千斤的挑衅。
杜如初冷哼一声，移开眼睛说：“朕才不喝你喝过的。”然后，她喝了口健康的常温柠檬水。
她才不会上他的当，与他不清不楚。
女皇陛下自认为他们的关系很清楚，可在旁人眼中，他们早就不清不楚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穆浮接到钟继苏打来的电话。
“有新的发现。伊杭在查房津的账户的时候发现，一个月前，他曾给毕志远转过五十万。”
“什么？”
坐在对面的杜如初听不到电话里说的什么，只能看到穆浮皱了皱眉，似乎是听到了一件很让他惊讶的事情。
“行，一会儿医院见。”
等他打完电话后，她问：“怎么了？”
“伊杭查到房津一个月前曾给毕志远转过五十万，毕志远就是那个撞死房津的货车司机。他们很可能是认识的。”
“什么？”杜如初的反应跟穆浮刚刚一样。
撞死人的是和被撞死的是认识的，这也太巧合了。巧合到让她怀疑这不是一场意外，也不是什么天降报应，而是谋杀。
吃完饭后，杜如初和穆浮去了溪市第一人民医院，刚好在一楼大厅遇到了钟继苏和郑依。
“刚刚在电话里没来得及说，我们今早也有了些发现。房津是溪市比较有名的古董贩子，手上东西很多，来源不明，很可能跟那个文物盗窃团伙有直接关系。”穆浮说。
这场车祸牵扯出的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先是文物盗窃团伙，又可能和一直盯着刑警队的神秘人有关，现在又查出来房津和毕志远有过金钱来往。
毕志远从车祸发生后到现在一直重伤昏迷，还没有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见过主治医生后，他们前往毕志远所在的重症病房。
车祸转交刑警队调查后，刑警队的人曾来过一次。
在病房外，他们看到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是毕志远的女儿毕乐晴。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正在跟她说话。
“方桉桉？”杜如初挑了挑眉。
方桉桉听到声音抬头。
两个对头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方桉桉没有像平时在溪南网那样跟她怒目相向，而是换上一副笑脸，语气温柔：“钟队长、穆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钟继苏慢悠悠地走上前，靴子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懒散有节奏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方桉桉回答说：“我跟同事是来工作的。听说毕志远家里比较困难，我们打算做篇报道，呼吁大家献爱心，帮帮他们。”
“这样啊，挺好的事。”钟继苏说，“你们先停一下，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问毕乐晴。”
警察办事，方桉桉只能乖乖配合。
她收拾了东西，跟毕乐晴说“一会继续”后，跟另一个同事一起站起来离开。
今天是周末，学校不用上课。
毕乐晴一边来陪爸爸，一边做作业。她旁边的椅子上还摊着作业本。九月一号新学年刚开始，她上初一。
正如方桉桉所说的，毕志远家的条件不怎么好。他的妻子患有重病，无法出去工作，每个月还需要药物治疗，一家人全靠毕志远开货车维持生计。
车祸对毕家的打击很大，毕乐晴脸色有些白，精神也不太好，安静懂事的样子，让人看着很心疼。
郑依在她身旁坐下，朝她笑了笑，安慰她不要紧张，然后问：“发生车祸前，你爸爸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平常不怎么会说的话？”
提起车祸，毕乐晴的眼睛又红了。她忍住眼泪，认真地回想。
她的睫毛动了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不确定。
郑依鼓励她说：“没关系，想到什么都能说。”
今天就是来见毕志远的家人的，所以钟继苏特意带了郑依来，她身上有种亲和力。
这次负责记录的是穆浮，杜如初坐在旁边看他写字，觉得他的字很好看。
“我爸爸是五号中午吃完饭走的，说是要帮人拉货。出门前，他抱了抱我，让我好好上学，还让我把家里的银行卡收好。他以前不怎么抱我的。”
郑依看了钟继苏一眼，继续问：“那张银行卡呢？你查过你里面的钱吗？”
毕乐晴摇了摇头：“在家里呢。我爸爸赚的钱都给我妈买药和给我上学了，哪来的钱啊。”
看来那张银行卡就是有五十万的那张了，而毕乐晴并不知情。那个拥抱很像是在告别。
“你听你爸爸提起过房津这个人吗？”
“没有。房津不是那个……被撞死的人吗？为什么这么问？”
在一切还没有调查清楚前，郑依不忍心告诉她，回答说：“例行问一下而已。你爸爸平时除了工作外，还喜欢做什么？”
“他因为要拉货，经常出去一次好几天才回家。回家也就是看看电视，大部分时间都在补觉。他很辛苦。”
“你知道你爸爸有哪些经常来往的朋友吗？”
毕乐晴报了几个名字。
穆浮都一一记下了。
从毕乐晴的描述来看，基本可以确定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车祸了。
刑警队的人离开后，方桉桉和她的同事重新回到毕乐晴那里。
毕乐晴有些发愣。
方桉桉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毕乐晴回过神来朝她笑了笑，说：“谢谢。”
“不用谢。”方按按眼底带着狡黠的光，“刚刚刑警队的人来跟你说了什么？”
毕乐晴很信任这个要帮她们家的记者，毫无戒备。
从医院离开后，钟继苏和穆浮分头行动。钟继苏带郑依回刑警队，安排接下来对毕志远的深入调查，穆浮和杜如初则去了毕志远的家里见他的妻子，进一步确认。
因为是溪市本地人，虽然他们家里条件不好，但好歹有一套房子能够安身。
毕志远的妻子叫孙兰。穆浮和杜如初从她那边了解到的信息跟毕乐晴说的差不多。孙兰知道的甚至还没有毕乐晴知道的多。
走访完毕志远家里后，穆浮和杜如初去了施嘉落家，因为杜如初有一只口红忘在那了。
只是上去拿个东西，施嘉落家楼下后，穆浮没有上去，在下面等她。
杜如初按了门铃，给她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有些眼熟。
她忍不住问：“你是……”
这时候，施嘉落来到玄关把她落下的口红给她，介绍说：“夏姐，这是我叔叔。”
杜如初听说过他有个叔叔，客气地寒暄两句就离开了。
走进电梯，她忽然想起来那个中年男人为什么会眼熟了，在公司见过。
他是总编。
施嘉落的叔叔竟然是溪南网的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