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号晚上，我从KTV出来，叫了车。上车之后，我发现司机开的方向不对，叫他停车他也不理我。我当时很害怕，想打电话报警，手机也被他抢走了。不过把我带走后，他虽然把我绑了起来，却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他还给我做饭，即使我发脾气摔过碗、不肯吃，他也没有生气。”米菱说起那些细节，充满泪水的眼睛里带着温暖，“我爸爸和妈妈去世得很早，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了。邵哥是个很好的人。他绑架我一定是有苦衷的。”
从她的叙述里，杜如初听出来她很不成熟，米漾平时对她疏于关心，这才导致她把绑匪的一点点善意无限放大。
“夏姐，这么听起来，那个邵玉杰也不算坏。”施嘉落小声说。
杜如初看了他一眼。
她发现他实际上也很不成熟，在一些关乎立场上的事上总会动摇，如同之前的连环纵火案，还有这一次。她一直觉得这世上毫无缘由的坏人其实很少，有些人是“被逼上梁山”，有些人则是把一己私欲说成迫不得已，蛊惑人心。
无论如何、不管有何种原因，绑架、抢劫、杀人都是不对的，不然要律法何用？一切都应该遵从律法。
虽然有很多没有大白于天下的事，但是光明终将照到那个角落。
“那交完赎金之后的那通电话里，邵玉杰伤害你，你惨叫是什么回事？”钟继苏皱着眉问。办案的时候遇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无异于是在增加他们侦查的难度。
谢彦和另一个警员一直在旁边记录。
米菱抹掉了掉下来的眼泪说：“那是我、我跟邵哥配合的。”
听到这个回答，钟继苏几人都是一阵沉默。
也是没谁了。
米漾气得发抖，不可思议地说：“米菱！我可是你姐姐，你居然配合绑匪骗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担心吗？”
“邵哥不会伤害你的。”
“你——”米漾说不出话。
米菱又哭了起来。
钟继苏适时打断了她们姐妹两人的争吵，问米菱说：“邵玉杰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绑架你姐姐？”
他问到了关键，杜如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凝了凝。
米菱摇头。
“那他有没有说过你姐姐的事？比如认识她，或者别的？”钟继苏继续问。
米菱依旧哭着摇头。
哭声听得杜如初头疼，很是不耐烦。要是有这么糊涂的妹妹，她早就一巴掌把人打清醒了。
钟继苏摸了摸额头说：“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出去抽根烟。”
谢彦几个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唯有杜如初依旧坐着，岿然不动。
“夏姐，我也出去透透气。”
“去吧。”
杜如初平静地看着米漾和米菱两姐妹。她是曾经的一国之君，久居上位，身上的气势和眼神给人的压力都是不一般的。
米菱似乎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哭声渐渐变小，随后抬头问：“你看着我干什么？”她的目光对上她的，又迅速离开，显得有些闪烁。
杜如初的唇懒洋洋一勾：“没什么。”
几分钟后，钟继苏他们回来了。
他在杜如初身边坐下，杜如初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淡淡的，不算好闻，但是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是男性特有的。
她不禁想，穆浮那样干净得没有任何气息的人身上要是沾了烟草味会是什么感觉。
钟继苏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头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不由地往旁边移了移，拉开距离。
“钟队长，米菱现在很累了，情绪也不稳定，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米漾说。
“还有几个问题。”钟继苏看向米菱，“十六号晚上邵玉杰出门准备以交赎金的方式绑架米漾失败回来后，到十七号凌晨被我们找到前，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接过谁的电话？”
米菱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被绑着蒙住了眼睛，有点记不清了。”
“那在你被绑架期间，他有没有提起过什么特别的人？”
“有。他提起过他的女朋友。不过他的女朋友已经死了。”
杜如初眸光微动，觉得这可能是个突破口。
钟继苏那边朝谢彦使了个眼色，让他重点记下。
接下来，什么都问不出了。反正已经得到了可能有用的线索，钟继苏站起来说：“我们告辞了。米菱，你好好休息，顺便仔细想想，看看能不能回忆起什么细节。”
说完，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邵玉杰的死很可能不是意外，你提供的线索可以帮助我们查出真相。”
米菱点了点头。
送他们离开的是苗珊。
在出了米漾家，大门即将被关上的一瞬间，杜如初隐约听到了争吵声，似乎是她们两姐妹吵了起来。
“钟队，以后我能不能申请不再来这里了。”谢彦说。
刑警队一群直男们对像米漾这种长得漂亮却不好相处、动不动就发火的女人简直是束手无策。比起她，他们宁愿去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
钟继苏叉腰看着四周，没好气地说：“怎么了？给你见女神的机会不好吗？”
“米漾除了一张脸，不剩什么优点了。警察叔叔，没想到你这么肤浅。”施嘉落诧异地说。
谢彦一噎，停顿了一下才说：“我已经脱粉好几天了。”
“我也不想来了，下次这种事还是交给伊杭。他比较会应付这样的人。”钟继苏叹了口气，看向杜如初，“穆老师的助理，你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杜如初双臂环抱，抬着下巴，后背挺得很直，高傲得不可一世。
“朕觉得米菱有所隐瞒。米漾也一直有事瞒着我们，她跟邵玉杰认识。”
钟继苏点了点头，忽然在谢彦脑袋上拍了一下，说：“看看人家！你跟了我这么久，什么时候能给我长长脸？”
被说不如这个“女疯子”，谢彦很不服气，正要说话又他打断。
“你通知便衣盯着这对姐妹，这个别墅也要二十四小时监控。”
钟继苏他们回刑警队后，杜如初就让施嘉落把她送回了穆浮家。
进了“玄武门”后，她径直走向“冷宫”。
穆浮依旧躺在床上，几个小时过去，他似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杜如初倚在门上，目光在他的脸上和身上逡巡，欣赏着他这副禁欲又病弱的样子，慢悠悠地把今天的情况告诉了他。
“米菱没有说实话。”听完后，他笃定地说。
杜如初眼中闪过意外。
她故意抹去了许多细枝末节，想让他多思考一些，增加他的消耗，却没想到他的心思那么缜密，即使少了那么多细节，还是一下子发现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