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王见刘彻竟是如此爽快的答允了他,不由得笑了笑,对着身后便拍了拍手掌,紧接着,一队人便从那看台的后面缓缓地走了出来,这是先前被刘彻流放的要犯,大部分都是一些作奸犯科之辈,因此身上戾气极重,个个的手脚都被镣铐给拷上了,那目光无神,呆滞的可怕,子夫细数了一下,约莫是十个人左右。
“这江都王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呀!”
“是呀是呀,这明摆着是跟皇上对着干呀!”
身旁两个妃嫔窃窃私语着,今日注定是一个充满了争斗的日子。
刘彻对着身旁的白公公低语了两句,不一会儿,白公公便走了下去,随即又带上了十个看上去训练精良的侍卫。
刘彻端坐于高台之上,原本的看台被清空了,空出了一大块的位置,在一大片空地之上只放了一面大鼓,是等一会儿用来助兴的,也不知怎的,这流放的要犯跟朝廷里面精兵的战争,按道理说,这铁定是后者会胜出才对,可是子夫的心里面却是一直打着鼓,觉得颇有些没谱。
行战官站在大鼓的下面,先上场了两个人,他做了个手势,二人便肉搏了起来。汉朝规矩,不过三场都不得用真兵刃,因此二人便赤膊相抵挡,并没有什么兵器带来的血肉横飞,可是却仍旧可怕。
这可怕之处不是在于其他,而是在于江都王带来的那队人身上的杀气极重。
既是要分出个输赢的东西,有杀气也是正常,可是那队人的眼睛却是让人害怕,旁人的眼睛非黑即白,只有他们是灰色的,死寂一般的灰色,让人心惊。
子夫的手不住的磨搓着,目光有些游离。
一连已经败了四场了,皇帝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而子夫的心思则是越发的笃定了。
“慢着!”
在第五场快要进行之时,子夫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出声跪在了御前。
“怎么,卫夫人是有什么异议么?”皇帝还没有开口,江都王倒是越矩先言。
子夫并不理会他,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刘彻,“皇上,今日已是初春,臣妾实在是有些耐不住热,想要一盆石灰水扫扫身上的蒸腾热气。”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卫子夫,你莫不是仗着陛下宠你,便在说些笑话吧,这石灰水跟热气有个劳什子关系?”陈皇后嘲讽道,本以为子夫此举不仅是会惹得大家如此大笑,还会惹得龙颜大怒,却不曾想,这个时候,刘彻那张刚毅的面庞却是纹丝不动。
只是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朕也记得卫夫人的家乡有这个风俗,既是如此,白臣公公,你便按照卫夫人说的,去取一盆石灰水来吧,旁人先休息着。”
子夫点了点头,刚刚抬头之时,便迎上了江都王的复杂的目光,她淡淡笑了笑,随即将目光挪开,而是转身去拿白臣公公手里面的那一盆石灰水,与白臣公公的目光交换了一下,下一刻,这石灰水便顷刻之间泼在了一旁还没有上场的那几个江都王带来的人的身上。
果不其然的,那几个人的眼神立刻就由一开始的呆滞变得活泛了起来,颇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脚,他们似乎一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是巫蛊之术!
子夫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跪下向刘彻请罪,“陛下,刚刚臣妾的手一时没有拿稳,不小心将水泼在了江都王带来的贵客身上,实在是大意了,还请江都王不要责怪……”她淡淡道,刘彻倒是也不曾说什么,倒是江都王刘非,不曾担心自己这巫蛊之术被告破,反倒是笑了起来,“卫夫人果真不是一个寻常的姑娘,做事说话都是与众不同,本王先前在平阳公主府上的时候便听闻卫夫人是个武功卓越之人,本王斗胆,倒是想见识见识。”
这话一出来,倒是四下里面没有一个人再出声了。
这一日的江都王咄咄相逼的程度当真是跟当年在平阳府之中屡次以兄长之名欺压刘彻的刘荣没有什么两样,刘彻此时此刻的脸色阴沉的可怕,那目光几乎是与当年困兽一般的眼神像极了。
“陛下,既然江都王提了,臣妾愿意请战!”
她站起身,便径直拿过了摆在一旁靠近江都王身边的兵刃,眸光犀利的扫了江都王一眼,便直接带着兵器上了那个围场的空地。
头发被用一根简易的木簪束了起来,她的目光犀利如狼。
“陛下,夫人她……”白臣看着此时此刻的子夫露出了担忧。
刘彻的凤眸微睐,目光复杂,“她撑得住,不管什么样的情况,卫子夫都撑得住。”他的话语沉稳,可是只有白臣看见当今陛下那宽大的袖袍之下紧紧地攥住的手。
鼓声重新被敲响,
子夫手上的兵刃一转,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朝着她扑了过来的壮汉,娇小的身子一个闪躲,下一秒,她便直接拿着刀子抵住了那男人的脖子,其动作之稳准狠让人心惊,下一刻,便听见在场众妃嫔的一声惊呼,刀子划破血管之时,落在地上的血便刚刚好是一朵梅花的形状。
刘彻的眸光一滞。
而一旁的江都王脸色则是难看的厉害,他身旁的侍卫见了脸色也是惨白,“殿下,当年太子身死之时一旁侍卫的血……”他这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江都王一巴掌打了过去,登时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只见江都王大手一挥,其他的五个壮汉也都一齐走上前去。
巫蛊之力已经消解,他们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子必杀的劲儿,但是却也并不是那么好惹的,至少,此时此刻,在已经死了一个兄弟之后,他们一齐对抗子夫的那股子力道还是有的。
子夫手上的兵刃在阳光之下发出幽幽的寒光来。
她身上的肃杀之意明显,沉静如水的眸子半眯了起来,一个箭步上去,左脚一挑,手腕上的刀子一使力,这一下子便倒了两个,只是那二人实在是太过沉重,这倒下去的时候,子夫并没有能够及时的将自己的脚收回来,这脚腕便霎时之间扭到,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还没有等她运动自如的时候,身后另一人便已经冲了上来,径直将她撞倒在地。
带着冷光的刀刃对着她直接砍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闪躲,却不曾想,身旁另一人也是向她冲了过来,她一个转身,自残一般的想要用已经受伤的脚腕去攻击一旁那人的时候,却在霎时间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都已经被踹飞了。
“这两年,朕培养你,便是教你用自残的方式取胜的?”
冷冰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眼前是刘彻那张冷毅的脸,他在她的耳朵上面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是惩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