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面有了盈盈泪光,在深宫之中这么久,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粗暴却又温暖的话了。
“怎么,委屈了?”
子夫摇头,刘彻将她抱起来,不再言语,而是一步一步向着高台之上走去,高台的一旁坐着的除了江都王以外便是皇后,自大汉开朝以来就没有妃子坐在皇帝身旁而皇后在侧的道理,台下面的其他妃嫔见了都面面相觑,果真是美色误国,得不到这样的宠爱的嫉妒使得她们的内心里面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着。
“咱们刘家果真是出情种,都说陛下您盛宠卫夫人,起初本王还不信,今日一见,本王可真真是信了。”江都王笑的爽朗,而一旁的陈皇后脸色则是难看的厉害。
皇帝虽一直盛宠卫子夫,可是像这样明目张胆的通过显示卫子夫的高地位来贬低她皇后的地位,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想到这里,她一口银牙不由得咬紧了,却也知,这定是今日江都王的行为着实惹恼了皇帝。
刘彻却只是笑,“皇族中人三宫六院实属正常,朕就是盛宠一个人也不见得如此的让江都王你震惊吧。”他的手在子夫受伤的脚腕上面游走着,空气之中都透露着浓浓的火药味。
江都王不再接这茬,便只是笑,“今日这看侍卫们打架也是累的,就连卫夫人都受了伤,本王实在是不过意,不如这样,本王还有个节目准备给陛下。”
刘彻蹙了蹙眉头,显然是一副要看他还有什么花样的模样。
但见江都王突然拍了拍手,下一刻,一个手腕脚腕上都被拷上了镣铐的青年被两个侍卫带了出来,他的皮肤黝黑,一张脸宛如刀刻的一般刚毅,那一双深邃的眼睛埋在乌黑杂乱的头发下面,可是只一眼,子夫的心便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张汤!
她下意识的起身,却被刘彻不动声色的按了下去。
“这人也是本王来这长安的时候在路上带来的流放的犯人,听说他要被流放三十年,本王想,那也就跟死人差不多了,便跟那衙役打了声招呼带了来……”江都王一面笑,一面啧啧赞叹道,“别说,这长安真的是卧虎藏龙,什么人的都有,就眼前的这个人,你们别看他杂乱的连脸都看不清,却有一身好本事呢……”
江都王说着便突然站直了身子,向一旁侍候着他的奴才伸了伸手。
那奴才会意,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弯弓,径直递给了江都王 。
江都王的凤眸微睐,竟是拉满了弓,将弓箭径直对准了张汤。
“江都王,你干什么?”
子夫见状有些急了,她见张汤俨然已经被人绑到了一旁的柱子上面,这情形,显然就是要拿他当成箭靶!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用心险恶,如此以别人的性命作为儿戏之人,“江都王,先前子夫敬你是王爷,觉着刘家的公卿按理来说都是讲道理的,可是你今日之作为,哪里有半分刘氏祖先仁德的模样,你实在是令人不齿!”她素来沉静,只有在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义无反顾的说出激烈的言语。
“放肆!”
刘彻蹙了蹙眉头,还没有等江都王开口,便冷了脸,原本温柔的在她的脚腕之上游走的手也发狠似的加重了力道,“皇家的祖先是你能够开玩笑的么,卫子夫,你不要恃宠而骄!”
他冷了声,子夫便知晓是自己刚刚一时情急了,盈盈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她不再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江都王,那倔强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个孩子。
江都王本是直接要射出那箭的,见状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陛下,看样子你这妃子跟本王要射的那人关系倒是很好啊,要不要本王拨开他的头发让卫夫人认一认,是不是旧相识?”他这话说的格外的刺激,话语之中讽刺意味明显。
刘彻却是不由得冷笑一声,捏住子夫的脚腕加了七八分的力道。
“不过就是一个被流放的叛臣而已,朕的这个夫人只不过是素来心软,见不得这场面……”他笑吟吟地站起来,却是突然抢过了那柄弓箭,“嗖嗖嗖”三箭齐发,径直射了出去,“遇到这样的事情,这冷血的行为由朕来做便好了!”
这三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子夫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沉了下去。
一直站在刘彻身后的白臣见状先是轻轻地“哎呦”了一声,随即下意识地捂住了子夫的眼睛。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是不敢看,不敢面对的,朕的女人就该看看血腥,让她看!”他骤然冷声道,全然没有了之前那副温柔的面孔。
子夫的心“咯噔”一声,这男人一直都是善变的,她先前怎么就相信了他?
缓缓地睁开眼睛,此时此刻的柱子上面,张汤已经用嘴叼住了两支箭, 头发胡乱的散乱着,子夫并看不清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笃定和坚毅。
他的右肩膀处俨然已经被弓箭射中了,有血从那里涌了出来,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刘彻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射中那一箭给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