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对着白臣公公微微的拂了拂身子,九五之尊发话了,她又能够奈若何呢?
夜,漆黑。
未央宫离建章宫倒是有一段距离,平日里面一直沉默寡言的白公公今日倒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开始跟子夫找话聊。
“夫人七岁那一年便入得了平阳公主府邸,十三岁那一年又遇见了年少失势的陛下,这些奴才都是知晓的,在这个深宫之中,除了太后和奴才以外,夫人便是最了解陛下的人了,还应该多加忍让些。”
子夫闻言笑,“你放心好了,我还是没有什么胆子敢跟他一个九五之尊去斗的。”
如果,她真的敢的话,当年在那个男人登基之后执意要平阳公主送出她的时候,她就会直接违抗圣令了,又何至于此?
“这帝王之路自古都是用鲜血铺就而成的,当年平阳公主府上的几个少年,被流放的被流放,被弄死的被弄死,如今也就只剩下夫人您了,陛下留着您是知晓您不会说出那不该说的话,奴才今日多言,只是想多提醒您几句……”白臣沉声道,还是一副从前低眉顺眼的样子。
可就是这句话,让子夫不禁高看了他两眼。
见证过一个帝王没落的狼狈样子的人大多都不会有好结局,像这样的还能够稳坐高位的人定不是一般人。
从前倒是她低估了这个白臣。
她兀自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迈着轻巧的莲步往前面走着。
自古帝王之路是铺满了血的,十三岁那一年,在平阳公主府上,在刘彻选了她做杀手歌姬之后,平阳就一直在拿这句话告诫她。
平阳曾经无数次的对她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她参与了当年那一场陷害太子刘荣的政变,侥幸活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又怎么就傻到还拿当年的事情来激刘彻呢?
建章宫之中,烛火幽幽,皇帝屏退了众人,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单衣单手撑着在床边,目光深沉,唇角还带着些许笑意。
子夫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无所适从。
“过来!”
他向她招手,子夫清秀的眉头挤在了一起,对于他的这种召唤方式有些不是很适应,这不是刘彻一贯的风格。
果真是这样。
还未走到他的面前,膝盖处就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脚,紧接着,她一跪地,脑袋一下子就磕到了床柱之上,白皙柔嫩的额头只是便是一道血印,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手肘就已经被他一个反手压在了后面。
“刘彻!这家有家法,国有国规,你这样对我,至少要让我知道我犯了哪一条律法?”
她咬牙,一张原本俊俏好看的小脸涨得通红。
“律法?”刘彻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今日直呼朕的姓名,便已经是死罪一条了,当然,这一点朕不跟你计较,朕计较的是下面这三宗罪!”
“身为朕的宠姬,见到一个淮南王之女便唯唯诺诺,这是一宗罪。”
“身为平阳公主府上昔日的杀手歌姬,连朕的袭击都躲不过是二宗罪。”
刘彻的声音醇厚低沉,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手上微微使了使力道,只听得骨头错位的声音,转而又狠狠地咬了一下子夫的耳朵,“不管朕的死活,把朕交给另一个女人,是第三宗罪!”
这最后一句话,他说的颇为委屈,而子夫则是蹙了蹙眉头,这男人,从来阴晴不定,难不成不是他自己说着想刘陵?
她下意识地准备扭过头去反驳他,然而这动作还没有完成一半,她就被刘彻直接抱了起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刘彻扔到了宫殿后面的温泉池里面。
温泉池上面袅袅的热气蒸腾着,她被扔下去之后衣服都湿透了,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下意识地抱臂,她这才发现,这一会儿子的功夫,他已经脱光了走了下来,男人健硕的下半身埋在水下,只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水渍是刘彻的鬓发都搭在了鼻尖之上,幽幽的烛火的映衬下,倒是显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你……”
“今日朕让你三分,你就在这水中跟朕打一架,如何?”
他邪魅的唇角勾了起来,褪去了帝王的肃杀,这模样,倒是依稀有些像当年月色下的少年。
“打一架?”
“是啊,打一架。”他眉眼带着冷诮,“朕还记得当年你做杀手的时候,朕可是时常拿你练手的,那个时候,朕怜香惜玉,并不攻击你的要害,可是你还是打不过三招便趴在了地上,如今也有两年过去了,朕倒是想看看你进步了没有……”
他轻笑。
可是在子夫眼里看来,便是胡闹。
“你是九五之尊,伤了天子,便是满门抄斩的罪,子夫不敢。”她垂眸。
下巴却已经被人抬了起来。
男人的眸子漆黑。
“你不敢?”
“是,子夫不敢。”
“朕还以为你什么都敢呢……”手上的力道加大,“还是当年的规矩,若是你赢了,你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若是你输了,那便要听朕的,可好?”
他的气场强大,全然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这分明就是在用皇帝的身份碾压她。
“那你先告诉我,若是我输了,我要听你什么?”
刘彻人畜无害的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朕想将张汤杀了,希望朕的爱妃你不要有什么异议。”他的右手放在了子夫的腰上面,稍稍一使劲儿便将子夫的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面。
声音醇厚之中又带了七分的沙哑,他看似温柔地摸了摸她乌黑柔软的头发,精壮的胸膛贴近她的身体,一面笑着,一面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今日你的弟弟的事情解决了,也确实该说说张汤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朕不动声色的就接下来了,你难不成就没有半分感激?”
他 的呼吸离她近的很,扑在她的脸上,心跳开始扑通扑通的跳。
“那一日,阿青被人绑走,我第一个想去找的人是你……”她鼓起勇气,想要说出真相。
却听得刘彻一声冷笑。
“可是你还是去找了他,卫子夫,朕不管那一日朕看到你和张汤一起晕倒在御厨房里的那一幕是被人陷害的还是怎样,帝王之家,容不得沙子,你可知道?”
他在拿帝王之家压她。
子夫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的失望,她跟了这个人这么多年,从平阳王府到如今的后宫,她早该知道这个人是个极其别扭精贵的,如今这般在意也终究不过是因为失了帝王的面子罢了。
“动手吧,好了,别再废话了。”
他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把刀子,一把留在了自己的手里面,一把直接扔给了子夫。
幽幽烛光下,那刀子发出寒光来。
这男人今日是想要跟她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