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独不见卫子夫独霸天下!”
这世人皆知,皇帝盛宠卫子夫,隆兴寺的行刺事件之后,这皇帝又是专宠了卫子夫七日,再加之匈奴屡次侵犯大汉的疆土,卫子夫的弟弟卫青又数次立下奇功,于是乎,这民间便都盛传起了这民谣。
更有算命的相士夜观天象,算出陈后气数将近的言语,一直都不曾有所行动的陈皇后的母亲刘嫖终于按捺不住的进了宫。
建章宫中。
刘嫖穿着一袭华服缓缓地立在那里,容颜姣好,而她的身旁则是哭的梨花带雨的陈皇后。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金屋藏娇的誓言,从前,老身将这个宝贝女儿好好的交给了你,你怎么如今就这样对待她?”
刘嫖自出生起便是这皇宫之中身份高贵的长公主,后来汉文帝驾崩,景帝继位,又一直听这个长姐的,因此,此时此刻,自然也不把这刘彻放在眼里面,字字犀利。
刘彻倒是也不恼,只是端坐于那皇位之上,半眯着眼睛,悠悠的打量着刘嫖和陈阿娇。
“彻儿,哪怕今日老身不是站在阿娇的角度,就是站在你母亲的角度上,也该说上一句,这卫子夫,不过就是你阿姐府上面的一个贱婢而已,哪里就到你如此宠爱的地步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最后刘彻却只是悠悠的笑了笑,从那皇位之上走了下来,给刘嫖倒上了一杯茶,“姑母今日应当是说累了,彻儿还是太年轻,这些日子兴许是贪了后宫里面的别的新鲜,就怠慢了皇后,还请姑母莫要怪罪。”
他的话说的倒是恭敬,当今皇帝说到如此份上,刘嫖自是也不会再说些什么了,便只得作罢,只是说,“皇帝明白就好。”之后便带着陈皇后又前去找太皇太后了。
建章宫的乌烟瘴气在这对母女走了之后终于消散。
白臣见那对母女走了,便赶忙走后面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样子,馆陶长公主是准备常住了。”白臣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却见刘彻收敛起了先前的虚假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笑,“那便任凭她常住吧,朕倒要看看,她能够掀起什么波澜来。”
“可是……可是陛下别忘了,江都王如今也在长安……”
刘彻的眸子眯了起来,“你以为江都王是为着权来的么?刘非那人若是要争权,早在很多年以前,便争了,又哪里会等到现在。”
白臣的神色有些飘忽,许久低下了头来,“容许奴才斗胆说一句,皇上若是对卫夫人没有半分爱便不要再如此游走了,待到陈皇后势力倒塌,您将李娘娘接回来之后,怕是会让卫夫人失去对您的信任……这许多年的情分怕是也就不复存在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额角开始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出现。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一掌就拍到了身旁的那红木桌之上。
他的眼底有复杂的情绪在涌动着,他的那一掌用力极大,那红木桌竟是生生被震出了一道裂缝。
“闭嘴!”他蹙着眉头对白臣低吼,良久,那情绪似乎是稍稍平复了一些,又道,“你去告诉卫子夫,这些日子,让她别出来,少惹事,她现在伤还没有好全,别给朕死在这个宫里面。”
“是!”
未央殿之中,子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这些日子,刘彻一直都宿在她的宫里面,二人虽说不曾有什么激烈的肌肤之亲,但是感情却增进了许多,哪怕是上早朝,他也会派人送一些滋补身体的东西过来,就连月奴都开始感叹,若是今日的日子能够一直都这样该多好。
可是只有子夫知道,这盛世只是表现,大汉的天下大局还并未定,那个让刘彻披荆斩棘,愿意将天下人都仰望的幸福奉与她手的女人还没有出现,她又怎么敢奢望一辈子。
然而,仅管是这样,她还是趁着这闲暇的时间给刘彻绣了一个锦囊,似乎这些年,除了一颗赤诚的真心,她什么也不曾送给过他。
这一晚,风倒是大得很,刘彻一直都没有来未央宫,她实在是等不及了,便让月奴给自己披了一件披风,便兴冲冲地奔着建章宫去了,然而建章宫外,她还没有能够进去,便被白臣公公拦在了宫门口。
“今日陛下繁忙,奴才劝夫人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不打扰他,只给他送个东西就走。”子夫不明所以的对着白臣淡淡一笑,紧接着,就见到白臣的脸上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然而,白臣还没有开口,建章宫的门突然被打开了,走出来的不是旁人,而正是刘彻,他穿着一袭白色的单衣,怀里面抱着的是同样穿着一袭白色单衣,身材娇美的陈皇后。
一阵轻风吹过来,子夫的心登时就颤抖了一下。
“你今日来找朕是为了何事?”他蹙着眉头,声音也同样冰冷。
“没什么……”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下意识的转头就准备走,然而,却被陈皇后给拉住了,“咦,卫夫人,你手里面拿着的那是个锦囊么?”
陈皇后的声音尖利,子夫有些结巴,回过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那手中的锦囊便被陈皇后给一把夺走了,锦囊之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大雁,陈皇后将它拿在手里面端详了一会儿,继而笑出了声,“卫夫人,这皇宫之中应有尽有,你就是想要讨好皇上,也应该做个精美一点的,这算什么?”
下一刻,那锦囊便被陈皇后远远的抛了出去。
不偏不倚,刚刚好抛在了建章宫外的亮着长明灯的火堆里面。
那火烧的很旺,“咯吱咯吱”地声响不断,不一会儿那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绣出来的锦囊便成了灰烬,如此的羞辱,她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可是却也觉得委屈,尤其是此时此刻,刘彻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那一切,一言不发。
分明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又变得这般。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面直打转,紧接着,便听见了陈皇后嘲讽的声音,“怎么,委屈了,今日当着皇上的面,本宫也不妨告诉你,封你为夫人是看在平阳公主的面子上,卫子夫,你也不要真的以为皇上多么的宠你,毕竟,本宫与陛下才是夫妻……”
陈皇后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说完之后,便重新依偎在了刘彻的怀里面。
刘彻却是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子夫,他站在高处,而那一种眼神,则是睥睨。
“子夫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皇后娘娘您争先后,可是那也并不意味着娘娘您可以随意的毁掉别人的东西……”她赫然抬头看着陈皇后,一字一顿道。
空气似乎一时之间凝滞住了一般。
夜,漆黑。
“你是在跟本宫说话?”陈皇后眉眼轻佻。
“子夫对事不对人。”
子夫笃定地看着她,这话音刚落,她的脸颊之上便挨了恶狠狠地一巴掌,顷刻之间,脸颊红肿一片,打得人力气极大,她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了地上,额头刚刚好对着那地面便是一碰,紧接着,便是一片青紫。
赫然抬头,才发现,打她的这人不是陈皇后,而是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