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抬眼一脸茫然 “幽州城的那一场大火指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她只觉得这一刻,整个人的脑子都是混沌的,是的,她糊涂了,她不明白此时此刻刘非跟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在他们说起幽州城的时候,她的心又没有由来的痛了一下。
眼前浮现出了零碎的场面,可是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剩下的只是刘非在她耳边的一声冷笑,“他能够抹去你的记忆,却终究抹不去那件事情的痕迹,他放了你,却不曾放过他自己,这辈子,他欠妍儿的还不清了,却也无法正视你,卫子夫,你真可怜……”
他的笑意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挥之不去,紧接着,眼前便是一片白雾蒙蒙的一片,她似乎是呼吸进了迷药,下一刻,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年少的自己和刘彻。
那时候她十三岁,因为撞见了刘陵郡主和他的云雨,在刘陵郡主要杀她的时候,他一脚便将她踹进了湖里面,气势虽凶,可是却救了她一命,那时候,她便认定,这个被整个公主府说不好相处的少年骨子里面是个好人。
于是乎,那时候,她始终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偷偷地看着她,她看着他一面跟刘陵云雨,一面又跟馆陶的女儿陈阿娇许下金屋藏娇的誓言,她不觉得他薄情,反倒是觉得他可怜。
她曾经亲眼看到那时候的太子刘荣将一壶滚烫的热水浇到他身上的模样,时隔多年,她都忘不了那时候刘彻的眼神,那个如同困兽一般的眼睛。
潜龙在渊,有水则兴。
那时候,她便偷偷地发誓,她要帮着他一步一步地夺得天下,事实证明,对于一个小歌姬来说,那只是一个奢望,可是刘彻却是一眼看中了她骨子里面的倔强。
他苦心栽培她,夏日里,他陪她练剑,冬日里,他陪她骑射,做杀手的日子很辛苦,却是她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光。
她曾经问刘彻,为什么那个人一定是我?
而刘彻却只是看着她笑,因为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相信我能够成为王的人。
是的,那时候栗姬的势力权倾朝野,又深得汉景帝的宠爱,刘荣登基成为帝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形势已经明摆了如此,他们还想着要拼一拼,无疑就是飞蛾扑火。
可是,那时候,为了他,她还是去尝试了。
她一步一步逼着自己成为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为了让皇帝废掉刘荣,她甚至不惜迷晕了一个跟她关系甚好的侍女送进了刘荣的房间,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那时候刚刚好刘彻与馆陶打好了关系,加之金屋藏娇的承诺,最终,那太子才能够被废掉。
她已经不记得,在那样一条路上,她为他杀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了,只知道幽都城之中为了彻底地治死刘荣,她似乎也是下了死心。
只是,那死心是什么,她却是如何也记不住了。
只能够依稀在记忆的残局里面看见漫天的大火,听见人们哭喊的声音……
从最初的美好到人们的哭喊,子夫是被人摇醒的。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未央殿里面了,守在她身边的是锦绣。
“夫人,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心疼地给子夫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却被子夫给一把抱住了,“锦绣,我好怕……”她抱着锦绣,情不自禁的哭出声,梦里面的火海实在是太过可怕,那无数老人小孩啼哭的声音,她想都不敢再想。
“别怕别怕……夫人你吉人天相,不要怕噩梦,那都是假的。”
锦绣安慰着,可是子夫却红了眼眶,她看着锦绣,突然讷讷的开口,“锦绣,你知道幽州城么?”
锦绣的脸色苍白了半分,转而轻笑了一笑,“奴婢跟了夫人你这么久了,夫人难不成还不知道么,奴婢除了这长安,什么别的地方也不曾去过。”
她说的浅淡,可是子夫却有一种预感,锦绣应该什么都知道,她扯住锦绣的衣角,语气近乎哀求,“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幽州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里是不是曾经起过一场大火?锦绣,我知道你怕有些事情说出来伤害我,可是你若是不说,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锦绣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一下子变得沉静了起来,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语气近乎哄孩子一般的,“夫人,你只需要知道幽州城的一切跟您无关就可以,您只是一个幸免于难的人,那一切的伤痛都跟您无关……”
“那我为什么会忘记幽州城?”
锦绣不语,表情一瞬间凝重起来,一句话都不说,可是门外却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幽州城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你死里逃生,所以什么都忘了。”
那声音醇厚沙哑,是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