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臣微微的怔了怔,随即淡笑道,“卫夫人与陛下数十年的情分,不管发生什么,都终究是爱着陛下的。”
刘彻闻言眸子震了震,夜色深沉如水,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淡淡开口,“朕只是怕,这件事情之后,朕和她便再也回不去了。”
……
白日里面,浮云游散于天空之中,似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漂浮着,玄光照在廊檐之上,显出别样的开阔来,却又泛着细碎的冷光。自打子夫上次质问过刘彻之后,他们已经好久不曾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了,这些日子,锦绣时常劝慰子夫,要跟皇上修复一下关系,但是子夫却一直淡笑着拒绝了她,那一日,在遇见了那个梅林里面的女人之后,她的心情就久久的不能够平静下来,她想,她怕是再也不想要搅入这宫中的争斗之中了。
这一日散朝散的早,好久没来过未央殿的东方朔倒是突然来了。
未央殿的水阁之上。
“这几日夫人倒是闲适得很,臣倒是许久不曾看见陛下和夫人走在一起了。”东方朔笑容满面的走到石桌旁,看着正在抚琴的子夫,刚想要坐下,那一旁多余的石凳却被念儿拿了起来,一把端走。
“这是做什么?”他干笑,子夫也不理他,只是一面抚琴一面淡淡道,“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你担待些。”
“这奴婢的心情可是随了主子的,臣当年认识念儿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脾气。”东方朔淡笑着,意有所指如今子夫的脾气也不大好。
子夫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知晓这东方朔在想些什么,将那把琴放下来,站起身,端然而立着,一阵轻风吹过,她面对着那一汪湖水,眼底满是平静之色。
“今日你来这里如果是为了给陛下当说客的话,那就不必来了,他不信任我,我也猜忌他,我与他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说的云淡风轻,东方朔心里面却有些纳罕,不由得惊叹起了今日卫子夫的绝情,他来这未央殿之前,刘彻早已经告诫过他,说卫子夫是一个面上看起来平和但是一旦下定了心便再也不会改变的人,今日看来,果真是如此。
“臣不是给夫人当说客的,只是想要跟夫人聊一聊卫青小弟的事情。” 东方朔对着子夫一笑,拱了拱手。
不出意料的,子夫的眉头蹙了起来。
卫青是她的亲弟弟,她竟然忘了这茬,如今他又在皇帝的手下办事,若是一个不留神,她倒是不要紧,可是她的弟弟却是要掉脑袋的。
“阿青如今是又赶往匈奴了么?”
东方朔见子夫的言语之中松动起来,便直起身笑道,“卫青确实又是赶往匈奴了,这一次,他还是带着您的侄儿霍去病一起去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夫人的弟弟当真是这盛世里面的治世能臣,短短三日,便将匈奴边境围的铁桶一般的守城军给攻破,可谓是前途无量,如若夫人如今再跟陛下闹下去,这关乎的可不止是夫人一人的命运,毕竟,这卫家一家的荣耀,可全在夫人一人身上了。”
他这话虽不露锋芒,可是意思已经分外明显了,就是如今再跟皇帝别扭下去,便是吃力不讨好。
可是子夫却轻笑了一声,“你这话的意思是我如今定是要被刘彻牵着鼻子走了?若是我不愿意呢?”
“若是夫人不愿意,怕是没有任何的筹码跟陛下要什么一世长宁……”东方朔淡笑着反问,“一条路除了走到黑以外,夫人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尖利的扎在了子夫的心上。
子夫的手牢牢地攥住了那红木栏杆,目光呆滞了片刻,随即缓缓道,“你告诉刘彻,当日我说过的帮他的事情我仍旧会是去做,只是,有些事情,他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