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意识到今日她喝了很多的酒，记得平日里面，子夫是滴酒不沾的，今日她竟是喝了酒，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他心下突然没有来由的一紧。
“你是不是还在跟朕置气？先前幽州城的事情算是朕的不是，那一场大火实在是太过惨烈了，所以朕才不愿意同你说，你怎么气性如此大？”他对着她笑了笑，看似温柔极了，可是在子夫看来，却是虚假极了。
子夫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万分平静地看着他，“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我是你第几个歌姬？是第一个还是第二个，亦或是第十八个？”
她这话一出，刘彻的一双眸子陡然黯了黯，就连脸上原本有着的笑意也突然消失不见。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他沉声问。
“你不要问这些，我知晓知道你是不是有十八个歌姬？你用一模一样的方式培养我们，你给每一个人同等的爱和保护，为的只是让我们都以同样的方式飞蛾扑火的为你卖命是不是？”她看着他，泪眼盈盈，一双眼睛里面写满了痛心，“你占据了我从前的大半个人生，我一直觉着我可以把我的命都给你，可是却想不到你一直都在骗我……如果那一年，我没有死里逃生，那么如今代替我的，是不是就是别人？”
她扯住他的衣角，像是要求证一般的看着他，其实这一刻，她多么的希望，他能够说一个不，可是他却甩开了她的手。
原本的温情褪去，剩下的便是无尽的真实。
刘彻的眸子滞了滞，分明受伤的是子夫，可是他倒是反而像是受了极重的情伤一般，冷笑了一声，“你这话是从梅林听来的对不对？”他按住她的肩膀，一双黑眸复杂，“她跟你这么一说，你就笃定了朕这么多年对你都不曾有过真心，都是骗你的对不对？”
他的拳头攥紧了，唇角苦涩，他自问这么多年以来，虽则对她卫子夫有过利用，也确实是怀着不轨的心思的，可是这相处的过程之中那也是真心相待的，不管是对待刘陵，还是对待阿娇，他都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心力，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无尽的猜忌。
他是骗过她，可是不代表他就没有过真心。
这种真心被怀疑的滋味，可当真是不好受……他的眸间泛起寒光，见子夫只是垂眸红着眼眶不答便知晓她的意思了，可是心里面却还是抱着一丝不死心，继续问道，“卫子夫，你是不是觉着朕这些年真的对你很不好？”
子夫闻言唇角泛起了一丝苦涩，她抬眼看着刘彻，眼泪霎时之间就下来了，“刘彻，你觉得呢？你难道觉着你将我困在这个深宫之中，给我荣华富贵就是好的了吗？”说什么天下人都仰望的幸福，说什么天下女人都想要的宠爱，那不过就是镜花水月一场，她卫子夫不稀罕，真的不稀罕。
她从前想要的不过就是一生一代一双人而已，她知道，刘彻给不了，所以她也就不强求，可是如今，却是连一个真心，他都不愿意给她。
刘彻闻言冷笑了一声，一双如同鹰隼一般的眼睛一片猩红。
紧接着，便是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床梆之上，那梨花木的床梆结实的很，他的拳头顷刻之间便涌出血来。
是！他是剥夺了她的自由！他是利用了她！
可是哪一次，他不是在帮着她？
他从前从来都不懂得这种真心被人放在地上踩的滋味，可是到今日，他可算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