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记得那一夜。
那一夜,我穿着雕花精良的大红喜福,找借口摒退了所有仆从,一个人端端正正坐在子清宫中。
皇宫就是皇宫,比临安王府阔绰百倍,单是照明的雕花红烛,就整整排了两排。
我拖着大红长裙,一步步走过被照的红艳艳的地面。
恍惚间只觉得,这些跳跃如狐尾般的艳丽火焰,似乎像极了说书先生口中的彼岸花。
其实整个子清宫并不大,走到红烛尽头的门栏,也不过是区区十几步路。
就像我同秦朝极的情爱,虽然艳丽,却这样迅疾,注定不能长久。
冷风透过窗子,帘幕随风浮动,我突然觉得有些冷。
不过很快,我便想到了取暖的好法子,抿了抿嘴,索性长袖一挥,几只灯台便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帘幕浮动,很快被引燃。
艳丽的火,很快蔓延了整个屋子。
我站在火焰之中,听到“嗤嗤”作响的火焰声,看着遍地红艳艳的火舌,仿若被盛放的红莲包裹。
我笑,笑的眼泪都留下来。自从夜家被灭,我第一次觉得这样温暖。
曾经的曾经,有朝极在的冬天,我从不知什么是冷。
此时的此时,没有了你,我终于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取暖。
毕竟是深爱多年的故人,纵是道一声别了,亦是泪流满面……
牧和九年,十一月初九,子清宫大火,昭和公主于和亲前夜瞢。
史书上对于我被烧死这件事的记载,只得寥寥数笔。
坊间相传,临安王曾与昭和公主订婚,待昭和公主死后,临安王闻讯后呕血,此后大病,半年未朝。
但因是坊间传闻,其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了。
所以我无意间听到这些传闻之时,也只当作一则事不关己的戏言罢了。
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时光的马匹已经马不停蹄的越过三个春秋。
三年之后,命运让我再次见到夜落琴。
暮春之初,临安王与夜落琴订立婚约,心机深如夜落琴,为了巩固日后地位,便要来拜见我。
那日我正在院子的水阁中喝茶看闲书,宫人便来禀报,“娘娘,夜落琴来了。”
听到夜落琴的名字,我眉脚轻轻一扬,“哦,让她去偏殿里候着,我喝完这盏茶便过去。”
说完这话,我继续低头翻书页。
最近这种后宫野史十分盛行,许多女子争风吃醋、热闹非凡,总叫我“手不释卷”,一看便忘了时辰。
所以这一日,我就着御膳房新师傅做的美味茶点,这一看,便从午后看到日落。
“哎呦我的背,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吃晚膳了?”我伸个懒腰,看着天边西斜的落日,才恍然大悟道,“哎呀,夜氏是不是还在偏殿候着,我竟然忘了。”
夜落琴虽说只是夜家养女,但是从小娇生惯养。这三年,她在秦朝极身旁,更是少不了养尊处优。
今日从午后到傍晚,跪了约莫两三个时辰,不晓得她的小膝盖受不受得住。
我暗自偷笑,从侧门走进来,趴在丫鬟小叶子耳边吩咐几句,小叶子听完捂嘴一笑,便蹦蹦哒哒朝偏殿去了。
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向偏殿里瞧过去。
夜落琴跪了这许久,整个身体已经没了端正跪姿,弓着腰,时不时揉揉膝盖,还不忘左顾右盼,眸底净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怨。
小叶子端着一杯滚烫的热茶,径直走到跪在地上的夜落琴身旁,“夜姑娘久等了,娘娘突然身体不适,特赐姑娘喝了这杯茶……”
只是话音未落,她端着茶杯的手一滑,整整一杯热茶便尽数倾泻在夜落琴的头上脸上!
“你!”夜落琴精美的盘发上,瞬间变形,白皙脸庞上,还沾了几片墨绿色的茶叶,显得分外滑稽!
“哎呀,是奴婢一时手滑,请夜姑娘恕罪,”小叶子慌忙从怀中套出一只粉色帕子,不由分说就去擦拭夜落琴的脸颊。
夜落琴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可她知晓小叶子是我的人,不敢轻易得罪,只强忍着怒意,只是眸间却恶狠狠的憋着气。
“啊!”突然,夜落琴再顾不得形象,慌忙捂住眼睛,猛地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