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是霜轻轻敲了陆沁的房间门，她正趴在桌子上，眼神放空，也不知道是她在看书，还是书在看她。
“舅妈。”陆沁回过神来，扯唇笑了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女人间的友谊坚固无比，有时候陆沁也会站在柳是霜这边。
“你舅舅叫我来逗你开心开心。”柳是霜也不多费唇舌，开门见山了。
大概是长年跟动物打交道，柳是霜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况且跟动物耍心机他们也不懂吧。
凭着一句话就把陆沁逗笑了，她后靠在椅背上，恍然地摸着自己的脸，道“我看起来有那么明显的不开心吗？”
柳是霜也不说话，凝着眸盯着陆沁的包子脸，半晌才难受地别过脸“你想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何止是明显，随便来个人看到陆沁的脸色，都不会高兴起来好吗？
好吧好吧，当局者迷了。陆沁捧着肚子哈哈笑起来，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只得拿双手撑起两个酒窝，给笑容添了几分真心。
“那这样怎么样？”
“丑死了。”柳是霜眼里满是嫌弃，一点都不给面子，看都不看便下了定论，径自抬着细腿往陆沁的榻上坐，仿佛随便用力一些便会破掉。
陆沁有些悻悻地撇了撇嘴，突然想看柳是霜有什么花招，好奇“那舅妈打算怎么劝我来着？”
“劝你干嘛，要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就去，别碍着我。”柳是霜的媚眼一抛，云淡风轻得好像那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要不是知道柳是霜是什么性格，陆沁怕不是会当场呕血。
这这这……要不要这么直白呀！
这么有一天下去，陆沁总觉得自己脑子里那些弯弯绕绕都会被柳是霜给磨没了。
兴许是察觉了自己说的话太重了，亦或是想到了方韶，心中甚不是滋味，柳是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我是说，你只要做好了自己，就不愁握不住男人的心。”
太多太多的女人，以男人为天以男人为地，离一个婚就以为天塌地陷，活不下去了。
拜托，柳是霜最看不起那种人了，放着大好光鲜的人生不去恣意畅快，围着一个臭男人转，简直窝囊死了！
嗯？陆沁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惊讶地看了一眼柳是霜，不及疑问她怎么会解释，讷讷地眼神放空，说道“不用了。”
陆梓潼怀孕了，他们要结婚了。
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了。
人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原来霍启廷一直纠缠，陆沁巴不得他把他一脚踢到火星去。这下好了，此生跟霍启廷再没有什么联系，她却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心里空荡荡的。
有一个通俗的方法——回头！
这要陆沁怎么跟柳是霜说起啊，她肯定会嘲笑自己吧，陆沁把头埋得低了一些。
“男人最喜欢做两件事：一是让坏女人从良二是叫好女人学坏。而女人最喜欢做两件事：一是和坏男人谈恋爱，二是把好男人当备胎。”
柳是霜烦躁地往后捋了捋一头茶色发丝，朱唇轻启。
陆沁把头埋得更低了，最后索性趴在桌子上，声音不辩好坏“你的大道理一点都不怎么样。”
她是坏女人吗？还是霍启廷是坏男人？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陆沁满脑子都是霍启廷三个字，心乱如麻。
“嘿，你这小丫头，我好不容易能把看过的一点书拿来用了，你还知道挑刺找打呢吧？”柳是霜未语先含三分怒。
书本这东西天生跟她不对付，最近跟着方绍礼陶冶情操，读了两本，没意思之余，认真记了两句话，想着可以用过来。
竟然连陆沁都不给面子了。
柳是霜正认真地着急上火了，忽然看到陆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桌子上起来了，正满脸水光地对着自己，原本光彩熠熠的一双杏眸无神得比不上玻璃弹珠。
“舅妈，我是不是很糟糕啊？”
苦着脸这么多天，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这下终于哭出来了。
柳是霜先是神色一变，随手抽了纸，将她的眼泪细细擦去，柔声说“你看起来笨了一点，很容易被骗的样子，好在你没什么喜欢的，那么爱恨分明。不过太倔强不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你也要看看能不能消化。”
这话柳是霜说得柔和又认真，一点都不附和她平时泼辣滔天的样子。
陆沁是真的伤心急了，又忍不住被她逗到了，眼泪挂到了眼眶边，落下来不是，憋回去又不是，直呼“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嘛？我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糟糕……”
霍启廷耍了她那么久，她竟然都没有一点点察觉……
想到这里，陆沁眼底又是一阵黯然。
“你真的喜欢他？”柳是霜无声地叹息一声，来自内心的发问，又自顾自说“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陆沁的眼泪忍不住收住了，柳是霜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却误打误撞地对了。
“不然你家给我们家远远多好。”空气里一阵沉默，柳是霜许久了，托着下巴遐想，说道。
把陆沁嫁去哪里，方家人都不会放心，还不如直接嫁给方渊明好了，不用担心会受委屈。
陆沁心里的事情被发现的窘迫，瞬间打消了大半，推了推舅妈，无语道“你在想什么啊舅妈？！”
这是近亲结婚啊喂！！
再说安娜怎么办……陆沁只觉得头顶上满是黑线？
“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柳是霜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实则暗地里琢磨过这件事。
她的云淡风轻实在是让人怀疑！
陆沁懊恼地抿了抿嘴，抓着柳是霜不放“舅妈，那你觉得安娜怎么样啊？”
以他们的性子，指不定真的会把她跟表哥凑成一对吧？
只是一个归宿，或许在他们看来，所谓爱情，他们肯定会放弃。
“也就那样吧。”柳是霜一提起这个，跟前段时间的态度便不一样了，酸溜溜的，总有一种儿子被抢了的既视感。
陆沁的眼泪早就干了，笑嘻嘻地揶揄她“当婆婆的感觉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