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水盂“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声音很清脆。
只不过是值个夜班,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侍女本来应该倒了水、刷了盆盂,就画签下班了啦!现在却突然出现刺客?
外头杀声肃瑟,她两股战战。忽然有什么东西撞上窗棂。她吓得叫了一声就趴地上去了!
那个撞破窗子摔进来的“东西”,一沾地就做了个利落的回旋,重新弹起身子,手里铁链“夸啷”一甩。是白瑧。
那侍女觉得窗外的杀声,都静了一静。
一股劲气,如有实质的武器一般,掷入破窗。
目标是白瑧。
但白瑧知道,这劲气并不要紧。对方旨在逃跑,并不是要杀某一个官差不可。劲气虽厉,往旁一跃即可避开。一避之间,人家当然就跑了。
白瑧不怕死,但也不是喜欢死。这种时候,当然还是要避一避。
可是避开之后,身后就是那个倒霉侍女。
白瑧没有回头、没有侧步,只是向窗口迎出去,向着劲气与死亡。
侍女抱着头抬起眼睛,眼前一花,耳畔响起轰然巨鸣。有那么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昏过去了。等她终于清醒了一点,但见自己是倒在白瑧的怀里。两个人都在屋角,也不知是怎么过去的。空中微微有点白烟,除此半点人影子也没有,也不知白瑧是活了还是死了。
她唬得都要哭了,撑起身子:“白司尉!白司尉?”
咦,她手撑在白瑧的胸上,怎么觉得飞鱼制服下衣裳厚厚的。白司尉穿得有点多?这厚厚的下头,还有点软绵绵的……
“咳咳!”白瑧光是咳嗽,说不出话。受伤严重,而且还有一百多斤的份量压在心口,说不出话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这伤受得有点奇怪——
侍女打量着身下的人,怎么脸色红扑扑的、感觉软酥酥的,好像饮醉了的蔷薇,东风无力扶琼羽,国色天香任尔欺……不行,侍女觉得自己也变得奇怪起来了。
她结结巴巴想起来:“白司尉,我去叫人来帮忙!”
总算想起正事了!
在白瑧欣慰的目光下,她手忙脚乱起身,出门去——脚绊在门槛上,摔倒了!
晕过去之前她最后的想法是:完蛋了!我摔倒的样子会不会很丑?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那一刻她丑不丑,实在是世界上最不重要的事。
事实上,她再醒过来,是三天之后的事了。她昏过去不是因为摔倒,而是之前被高手的内劲震到屋角时就伤了肺腑了。能人们都说她能活下来真是奇迹。但人们对于她这个奇迹显然并没有很关注,因为更重磅的事情在那儿呢——
温令尹强暴了他手下的白司尉!
不不,听说是白司尉引诱的温令尹!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白司尉没有引诱任何人,可是色不迷人人自迷!
到底哪条才是真相?皇帝决定殿审!
可是皇后听说了白司尉让“人自迷”的魔力,不放心让皇帝见,于是要请动“竹榭先生”去劝阻皇帝。
那位“先生”可是美得不能再美的一位美人儿啊!听说皇帝当年见着了以后,叹息说:“使朕得此人,就剖竹为屋,引清泉绕之,让先生住在里头,尘世凡百不萦心,朕晨昏去问个好,就足矣!”
后来人真的被弄进竹屋了,外头再也见不着,只有个“竹榭先生”的名头流传。这名头大到什么程度?皇后劝不服皇帝的事,要请他出面!
这么着,整个朝廷都乱了。整个国家都伸长脖子看热闹……啊不,是关心朝政。可怜那死而复苏的侍女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默默的养伤,居然没死。后来忽然又有人想起她来了。于是她大半夜的被提到一个火把高烧的小屋子里。一个看起来就是个很大的大官的人,面无表情问她:“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侍女用很快的时间决定,多说多错!她回答,“奴婢昏死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司尉的……身体,”大官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有什么特别的?”
侍女立刻想起那过分厚的衣裳下,裹不住的酥软手感,还有红香魅玉的奇异空气。她结结巴巴:“奴婢……昏过去了,啥也不知道。”
大官盯了她一会,挥了挥手。
挥手不是让她走了,而是让上刑具。
最后他们也没得到更多的信息,只知道,那天,那个本来就很好看的白司尉,忽然受伤以后,忽然变得让一个姑娘都想推倒。
再后来,就听说白司尉死了。
没有丧事。没有棺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