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姑姑回到太后那里,一眼就被看出来出师不利。
“那丫头怎么说?”
“回太后,林大小姐说,进宫是一件大事,应当和她父亲林丞相打招呼,也要皇上点头。”
“好,拿林丞相和皇上来威胁哀家……”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她还说……话说太后一定会按照宫中的规矩办事,而不是用权势暗箱操作,还说太后慈悲为怀,不会勉强别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瑞姑姑斗胆将这些话说出来。
“她这是分明表示自己不愿意,是不是?”
“太后啊,昨天在这里,您应该看得出来,她就是不愿意,偏她又牙尖嘴利,用各种各样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为自己找理由。”
自从团团那件事澄清之后,落玉轩的生意依旧红火,一整天下来,每个人都累得想要散了架。
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情,今天林婉月觉得自己精力不如平时,下午有些必须要她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她就在休息室里打了一会儿盹。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又出事了。
碧秋奔上楼来喊她的时候,她已经听到外面的嘈杂声醒了过来,正准备穿上衣裳下楼看。
“小姐……”
“怎么回事?”
“又是太后的人,他们,他们要将……”碧秋似乎很委屈,眼圈微微发红,说不出来话。
林婉月这才注意到,碧秋侧对着她的脸上,有一只明显的巴掌印,那半边脸已经微微红肿。
“谁打了你?”
“小姐,先别管我了,先下楼去看看吧。”
瑞姑姑带着几名太监到落玉轩的时候,碧秋正在门口摆一张椅子,瑞姑姑一来,就命令那几个太监将碧秋手里的椅子扯过来,踩着上去撤那块匾额,碧秋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姑,这是我才擦干净的椅子。”
瑞姑姑上午在林婉月这里受了气,正愁没地方出,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碧秋脸蛋上,“你算哪里的贱丫头?这是太后的命令,你也敢阻拦吗?”
林婉月满腔怒火,这瑞姑姑才刚走没有一会儿,竟然又来找事儿?
她下了楼,却看到除了瑞姑姑之外,还有好几个宫里的太监。他们正在往大门口搭梯子。
“你们在干什么?”林婉月没好气地质问瑞姑姑。
瑞姑姑也不甘示弱,“放肆!这是太后的懿旨,你敢阻拦?”
林婉月这会儿才注意到,他们的目标是皇上赐的那一块“天下第一美味糕点”的匾额。
瑞姑姑一直盯着林婉月,此时看到她已然自己明白了情况,说道,“太后也是今天才知道你们店门口竟然悬着这么一块匾额,太后说,不就是几块点心,胆敢称作天下第一美味,那不是荒唐吗?”
顿了顿,她又微微放低声音,“况且这匾额还是御赐,让人看到,这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吗?”
林婉月心里冷笑,这不是丢了皇家的脸的问题,这是太后在打皇上的脸的问题。
虽然卖蛋糕的时间过了,店里不再是挤满人的状态,但坐着喝茶吃东西的人还有,他们看到这匾额被拿下来,又得知这些人是太后的人,都倒抽凉气,打心底里同情他们的皇上。
没想到太后如此明目张胆,在百姓跟前都不顾及皇上的面子。虽然这在百姓看来,是因为皇上对太后恭顺,这些小事都听从她的意见。
宣路名这个皇上,当得也实在是窝囊。
林婉月知道这件事的起因其实是自己,就因为她跟瑞姑姑说这件事也要皇上点头,那太后就叫人将皇上御赐的匾额撤下来,明里暗里告诉林婉月,这宫里并不是皇上说了算,而是她。
对于落玉轩的御赐匾额被撤下来这件事,大家虽然讳莫如深,不敢妄加议论,可人们的好奇八卦心总是没有办法压制的,第二天,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充满歉意地跑到落玉轩来,“林大小姐,是朕没有考虑周全,是不是对你们落玉轩造成损失了?”
“损失倒是没有,可能这件事之后,我们落玉轩更加出名了,对我们有好处。”林婉月笑道。
她觉得这个孩子气的皇上很可爱。
“要不然的话,改天朕另外再赐一块匾额给你们吧。”
“不用了不用了……皇上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
一个派人巴巴地挂上去一个又派人撤下来,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
林婉月招待皇上吃东西,倒了泡着葡萄干的果酒两个人喝。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原本乐呵呵的皇上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不住地唉声叹气。
“皇上怎么了?”
“唉……朕真没有想到,太后竟然让人将御赐的匾额撤了下来……”
林婉月不语,她知道,皇上这是在感慨自己被太后管控的挫败感。
“林大小姐,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朕和你说了之后,你不要随便对外人说。”
皇上说起话来,竟然真的像个小孩儿一般。
“皇上是不是喝多了?我去叫侍卫进来,护送皇上回宫里吧。”林婉月无意趁着皇上醉酒,打探他人隐私。
“朕还没有喝多,但是朕还想再喝一会儿……最近几天,怡然不知道天天跑出去做什么,小叔也不在京里,没人陪我说话……”
宣路名低声说道,一脸的哀伤。
林婉月有些同情他,不再劝他走。
她叫碧秋进来,悄悄吩咐她去煮一些醒酒汤来,趁机将酒壶里的酒换成醒酒汤。
宣路名喝了一口,一下子尝出来了,“这不是酒啊,是醒酒汤……”
林婉月还担心这个不让人省心的皇上非要喝酒,结果他说,“也好,喝酒喝多了不舒服。”然后安安心心地,像品酒一样慢慢喝那醒酒汤。
“还挺好喝的,这是谁煮的?”
“是我的丫鬟碧秋。”
“就是大小姐身边那个眼睛圆圆有一对小酒窝的姑娘?”
“正是她。”
隔了一会儿,宣路名突然问林婉月,“你会不会怪朕?”
“什么?”
“就是……匾额这件事,要不是朕的原因,你这里昨天就不会被弄得乱哄哄,虽然你说对你没有影响,但是朕觉得,落玉轩被太后的人当众撤下匾额,一定会有人在背后说一些不中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