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中有些暖融融的,接过陈思凝递过来的热茶,在手里捧了许久,都没有舍得喝一口。忽然之间,他一下子将茶杯放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匆匆忙忙同陈思凝告别了一句,便用衣服掩着脸面,似乎是害怕被谁看到一样,飞奔似的溜回了大皇子府的周围。
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未发现有什么人在监视他,少年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便继续扮着乞丐的样子,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他乞讨的破碗。
陈思凝在少年离开后,便开始在房中踱步,她总觉得若是仅仅只这么做,定是还会生出些什么变故。更何况那少年身份卑微,只怕是不能同景莫凡对抗。不论怎么说,景莫凡毕竟是大王爷,大理寺的人定会怕了他,而顺着他的意。
如此一想来,陈思凝便一下子跌坐到了桌边的凳子上。她一直以为她这计策想的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她千算万算,既然将景莫凡这尊贵的皇族身份给算掉了。揉了揉眉心,竟也还是毫无思绪。
恰逢陈思凝这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时,水卿刚好拿了先前陈思凝让她拿的诗集进来。
奈何此时陈思凝被浓浓的愁绪所困扰,并不是很有诗情雅趣,随意翻了一下,并有一搭没一搭的瞎念着。却不想她念着念着,忽然觉得有一首诗很有意境,便仔细都看了两眼,却不想那首诗竟然是皇帝写的。
陈思凝一边赞叹着皇帝的文采,一边心中有那些其他的计较。任凭景莫凡是大王爷,但皇帝的地位总是比他高的,而且他还要受皇帝的管教。思绪飘到此处,陈思凝心中的愁云便散开了些。
古人的诗歌果然是没说错,这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后,便应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水卿,你过来。”陈思凝招了招手,将诗集放到了一边,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她,如今却是笑靥如花,悠哉悠哉的走到了她的梳妆柜前,拿了满满一盒的精巧首饰:“水卿,你将这些拿去。”
“什么?!小心你把这些给我做什么,水卿……水卿不敢收!”水卿一个劲儿的推着陈思凝的手,想要将那装满首饰的木盒得推回去,不停的摇着头:“小姐,你和王爷待水卿已经是极好的了,这些首饰,水卿实在不敢要,也不能要。”
陈思凝有些好笑的看着水卿,她将木盒放到桌边,一手扶案,另一手指着水卿有几分欢快的笑着:“我只是让你将这些拿去,并没有说是给你。看把你吓得,这额头冷汗都开始大滴大滴的冒,当真是逗不得你。”
打趣完水卿,陈思凝这才又将首饰盒递了过去,边递过去,边有几分若有所思:“听闻这皇宫中的人许多都出不来,但却是贪心的紧。水卿你看看,这些首饰用来收买一个公公,可还够?”才问出口,陈思凝便别过头去,准备继续拿珍宝。
水卿有几分怯怯的打开首饰盒,木盒打开的一瞬间,她都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还是陈思凝又准备往木盒中塞珍宝,这才让她回过了神:“小姐,这些够了,够了!只怕是收买皇上身边的公公,也是有多的了。”她急忙中陈思凝手中的首饰给推回去,怕极她会继续往里面放。
“小姐,你可否是珍宝多了没地方放?”水卿有几分嗔怪的说道,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木盒给锁好。转过身去盯着陈思凝,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小姐,这木盒虽说是不大。但你可知晓,你这里面的首饰都是一等一的珍品,就算是那宫里的妃子,也不一定有这么大方。”
听着水卿这么一说,陈思凝才意识到,她方才是有多么的财大气粗。幸好向水卿提前叫来了,否则,她今日只怕是要亏好大一笔了。
“你将这木盒拿去,找到皇上身边的管事公公,将这些交给他。”陈思凝说的一脸神秘,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眉目之间散发出异常精明的光芒。
水卿看得有几分痴了,竟然还没有懂陈思凝的言下之意。她正准备问出口,陈思凝便靠近了她,附在了她的耳边,压低声音悄悄地说着。
听完陈思凝的想法,水卿只想拍手叫好。她倒也不敢多耽搁,匆匆忙忙的便领命告别,朝着皇宫的方向,施展轻功而去。
“菡萏,你也进来。”陈思凝此时心情大好,便忽然忆起,她似乎同菡萏有好些日子未曾一起逛街了。
菡萏代闻讯进来,手中还有未做完的绣活,她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随后便问道:“小姐,有何事需要菡萏来完成的?”只是抬头匆匆看了一眼,又要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你这丫头,何时瞧着自家小姐都是这种态度了?”陈思凝笑了笑,假意怪罪道。接着便缓缓走到菡萏的身边,打量着她究竟在绣些什么,既然认真到这种地步。
由于是低着头,菡萏并不知晓陈思凝并未生气,当即便打算将手中的绣活给放下,却不料一不小心扎伤了手。但她倒也没多在意,反而是急忙给陈思凝赔罪:“小姐对不起,菡萏知错了。菡萏此时绣的,是两个驱邪的香囊。”
“驱邪?”陈思凝听到这个说法,不禁又是嫣然一笑。她轻轻戳了菡萏的头一下,随后从菡萏手中接过那刺绣活,仔细的欣赏着:“你的女工当真是不错,只是这里是王府,又不是丞相府,哪来那么多邪门歪道的说法?”
说这句话时,陈思凝不由得鼻尖一酸。丞相爷说她是妖孽,还要将她赶出去的那一幕,忽然浮现在眼前。她有几分慌乱摇了摇头,便将那刺绣放到桌上,随后便拉着菡萏的手:“不过你倒也没说错,王爷如今接二连三的被暗算,是应当要好好驱驱邪气。”
翌日,太阳才刚刚升起,紫气缓缓从东方扩散。少年手中抱着破碗,蜷缩在街道边上,做着他看似遥不可及的美梦。猝不及防的,他的后背便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起来!都什么时候了,本王昨日交待的事情,都忘记了?”
景莫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少年,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不屑。随后又有几分嫌弃的跺了跺脚,仿佛他方才踹了少年一脚,还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少年翻过身来,像是中了晴天霹雳一般,当即便腾地而起,一个劲儿的鞠躬赔不是,惧色爬上他的整张面孔:“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我只是昨夜被那狗的哭声,给扰得不能入眠,实在是……”
“说什么胡话!大清早的,哪里来的什么狗的哭声,还不快擦擦你那脏兮兮的脸,根本王来!”景莫凡脸上划过一丝怒意,狠狠的瞪了一眼少年,随后便自顾自的上了他的车轿。
狗的哭声?这个是一个不祥之兆。景莫凡今日要去办大事,怎的让这少年继续瞎说下去?若是再说下去,赶跑了他全部的好运,这可怎么办?!
景莫凡没有听到后面一辆车轿的车夫回禀,便撩起了窗帘,准备查探出了何事。却不想他这刚探出头,这正前方的车帘反而被人给撩开了。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陈茜如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连说话都带着几分有气无力,全然没有她先前那种气势汹汹的模样。因为不知道为何,她昨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晚上被些个噩梦吓醒好几次。
景莫凡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的不耐烦,但是陈茜如并没有发现:“何事?借一步就不必了,若是实在有紧急的事,不妨三小姐上车轿来说。”这话刚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了。
陈茜如先前的名声,可是烟花柳巷的女子,还差点被人玷污了。若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进到景莫凡的车轿之中,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景莫凡心中正忐忑着,好在陈茜如并没有半分要上车轿的意思。她只是离景莫凡更近了些,随后,压低了声音,轻言细语的小声说道:“定下,茜如总觉得这事情没有什么顺利。殿下不妨再等几日,反正这些灾民的怨气一时半会儿也消不掉。”
“等?如此大好的一个机会,本王凭什么要等?!”景莫凡瞬间便气血上涌,压着嗓子低吼出来。他不屑的瞪了陈茜如一眼,酸溜溜的讽刺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三小姐,这话的意思,想必你应当是知晓的。这说的可就是三小姐你如今的样子!”
“你!”陈茜如死命的攥着车帘,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就快要瞪出来,却是再也说不出来半句话。
景莫凡冷冷的扫了陈茜如一眼,也伸手去抓那车帘,丝丝缕缕的威压,从他的身上冒出来:“三小姐,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就莫要再拦着本王去干大事。”话音刚落,他便重重地将车帘给扯了下来,丝毫不给陈希茹继续说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