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此时才抬头去望了两眼一旁的陈思凝,但他似乎不像平日里那般不理智,而是忽然陷入说默。
陈思凝如今无论怎么说,都是两大皇子身边的红人。前些日子大皇子更是出动了大半个皇子府的出来找她,今日又听闻晨安王也已回到了皇城中,若是只有一个皇子他倒还惹得起,如今有两个,他心中还是有些许的胆怯。
正当丞相两边犯难之时,看没有出声的老夫人突然开了口:“赶出去?因为什么?因为欺负了你?可为何老身却是听闻你要对凝丫头下狠手?”有些浑浊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刘姨娘,宛如一潭宁静的潭水一般,宁静之中却也隐藏着浓郁的力量。
刘姨娘听闻老夫人袒护陈思凝,一张脸当即便拉了下来。但毕竟老夫人始终在相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也不敢太过于冒犯,故而还是勉强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笑容:“老夫人是你有所不知,你们还未到的时候,陈思凝那妖孽猖狂极了,我差点便被她……”
“被她如何?可莫言说是被她欺负的不成样子!你即使地位不怎么样,但毕竟也是相府的姨娘,若是轻易便被一个丫头给欺负,你不要丢脸,相府也嫌!”老夫人丝毫不给刘姨娘留颜面,直截了当的说道。
刘姨娘还妄图要解释些什么,但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再次被老夫人的话给堵了回去:“刘姨娘,你若当真受了欺负,思凝便应当是要给你赔礼道歉的。可她道完歉,你便滚出相府!相府容不下你这等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丢脸!”
经过如此一道训斥后,是个明眼人都能知晓应当要如何选择,刘姨娘自然也不例外。她当即便慌慌张张的摆了摆手,满脸赔笑的说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思凝向来乖巧,问的会欺负我?方才……方才我不过是在同她嬉闹罢了。”
老夫人非常满意的微微颔首,随后还象征性的看了一眼陈思凝,见陈思凝也默认的点了头后,她才又继续说道:“既然凝丫头的庭院……咳咳,如今住不了人了,那她便来老身的庭院,同老身一起住着。”话毕,老夫人便拉了拉陈思凝的手,对着她点了点头。
收到老夫人接二连三的“惊喜”,相爷似乎有些不悦,他当即便投了反对票:“老夫人,如此万万不可。即便她庭院如今住不了,那相府之中也还有多的庭院,让她陪着你,怕是多有不便。”他本是想一口一个妖孽的,可如今瞧着老夫人的态度,似乎不适合如此称呼陈思凝。
“有何不可?”老夫人轻轻在地上杵了两下手中的拐杖,语气愈发的强势起来:“相爷,老身也没求过你什么。方才老身说的事,便当作老身求你的,你难道还是不愿答应老身这半身包裹着黄土的人?”
丞相本是打算狠心拒绝,但对上老夫人那双微微有些悲伤的眸子,他当即便再也开不了口。暗暗捏了捏拳头,又万般无奈的松开之后,他只好点了点头,随即挥袖离开。
“老夫人……”陈思凝虽是被老夫人拉着朝老夫人的庭院走去,但她却突然停在了半路,还叫住了老夫人:“思凝多谢老夫人方才的援助之恩,只可惜思凝一直被视为不详之人,妖孽。思凝忧心会影响了老夫人,还是恳请老夫人,准许思凝回去先前的庭院。”
陈思凝如此说,一方面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老夫人方才那么袒护她,可另一方面,她还同景晨风约好了暗中互相传递消息一事。倘若是住到了老夫人的庭院,肯定会多有不便。
听闻此话,老夫人当即便有些纳了闷儿,她先前的意思,便也算是间接的告知相府的众人,如今陈思凝是她的人,若是有什么人想动她,都得问过她老人家。
悄悄如此好的庇护,陈思凝却是一点都不稀罕,着实让她有些想不通。但既然是她已经决定了的事,便不会轻易再更改。和蔼的笑了笑,老夫人宠溺的说道:“凝丫头你不必多想,老身并未嫌弃你。住下便是。”
陈思凝轻抽了抽嘴角,她勉强的勾起一抹得体的弧度,浅笑着点点头,在心底暗暗说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老夫人方才分明就是逼她住下。话已然说到了那个份上,不嫌弃她,她若是再拒绝,便是她嫌弃老夫人了。
自打搬进了老夫人的庭院之后,陈思凝确实发现心中畅快了许多,的确没有太多的人来打搅她,她很是乐得亲近。
只可惜陈思凝如今有一件事犯了难……景晨风约定同她今晚秘密相约,说是相互交流近日来的调查结果。
折腾了许久,陈思凝总算是在老夫人的茶里下了点有助于睡眠的药。如此一来,她即便是今晚偷偷溜出相府,老夫人也会因为睡的太沉,而不知晓。
夜半时分,窗外渐渐下起了细密的小雨,相府众人皆是沉沉入睡,唯有陈思凝,望着那棵湿漉漉的树发呆。她好容易才避过了相府的众人,可不料如今此树淋了雨,有些滑,以至于她完全没办法仅凭小时候会的那一点爬树技巧上树。
懊恼的躲在了树后,陈思凝重重叹了一口气,心中骤然间便开始思念起水卿,想当初水卿即便是带着她和菡萏,也依旧毫无压力的使轻功。
“女人,本王特地赶来,湿了一身,你可否有兴趣将本王带去换身衣服?”
陈思凝等的快要睡着了,听闻此声,她猛然一抬头,便见得景晨风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欣喜若狂之下,她当即便冲上去抱住了景晨风,好在如今还在下着雨,她的身形并非很突出。
但很明显景晨风方才的话是逗她的,陈思凝一把抱上去,景晨风也只是淋湿了一点点,哪里有浑身淋湿?
“景晨风,你总这般油腔滑调的,谁教的的?你也真不怕把你的太师气死!”陈思凝嘟囔着有几分微微发抖的薄唇,葱白的指尖趁机从景晨风的腰间滑动了两下,随后重重地一掐。
“阿嚏”
只可惜意料之中景晨风的龇牙咧嘴没有出现,他的吃痛也未曾听到,反而是听到了陈思凝因为淋了些雨,之后着凉打喷嚏的声音。
陈思凝还没来得及揉揉鼻子,当即便滑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本想挣脱,耳边却传来了温暖如春的声音:“要商量,我们如此商量便是。外面的风雨太凉,本王的怀抱更为适合你。”
倒也没有再次拒绝,陈思凝方才那莫名其妙的一个喷嚏,已然让她有几分的心有余悸。
“思凝,丞相对西北军情有误一事,可否有何线索?”景晨风见陈思凝未有挣扎,便将披风围得更牢实了些,下巴轻轻的抵在陈思凝的肩上。
无奈的摇了摇头,陈思凝骤然间便想起丞相那副吃了瘪却不是很愿意追究的模样。她稍稍停顿了片刻,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尤为认真的说道:“景晨风,此事无论我如何想,总觉着是有人故意换了相爷的军情。至于那人是何人,我再查查,应当会出来。”
“啧啧,你的感觉很准。”景晨风莞尔一笑,他轻轻在陈思凝肩头蹭了两下,言语却渐渐有些凝重:“此事不单单是针对本王的。那幕后的人,应当同敌国有关。”
“何出此言?”一头雾水的陈思凝骤然间便挣脱了景晨风的怀抱,一个不注意还撞了景晨风的下巴一下,但她也没太关注,而是接着问道:“难道此事还另有隐情?”
下巴一阵吃痛,却没有一丝安慰,景晨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随后附在陈思凝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顺便还趁着她震惊之余,偷亲了一下。接着便不顾她的反对,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将陈思凝送回了房中。
为陈思凝掖好了被角后,景晨风仍有些许的不放心,再次嘱托了几句要好好注意身体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翌日,陈思凝在晕晕乎乎之中醒来,她艰难的睁开双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穿好衣衫下了床。粗略的收拾了一番,她便慌慌张张的出了老夫人的慈宁堂。
不只是她风寒有些重,还是她的心情太过于急切,琉璃一直在她身后叫她,她却仍是一个劲儿的朝丞相的书房跌跌撞撞而去。琉璃叫不动,便只好回去告诉老夫人。
陈思凝依旧是自顾自的走着,连刚从兰香院里出来的陈茜如也没看到,但陈茜如却是完完整整的看到了方才那一幕。
心中存了些许的计较,陈茜如又打量了几下匆匆忙忙的陈思凝,她只觉哪里有些不一样,似乎是脚步很是不稳,恍若生了病一般。
此念头一起,陈茜如当即便心中大喜,勾勾手指叫上了青鸾后,她便迅速的跑上前去,挡住了陈思凝的路。
“大清早的,不知妹妹你如此不顾小姐形象的,是要去作何?”陈茜如倒也没真想问出个所以然来,但如今陈思凝既然生了病,便肯定是一个欺负她的好机会。
再加之陈思凝此时有事要忙,顺便拖延一番,自然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