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柔声线,双手捏成拳,交叉放在胸口,略弯了下腰说:“我们来自遥远的故土他乡,今天路过此地,见这名孩子无辜受难,不忍他丧命于此,前来向你们求情。”
听她这么一说,村民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愈加大了。
那位母亲又落泪了,紧紧的盯着慕水姚,似乎把她当做了救命草。
那老者怒叱:“多管闲事哪你!你可知这个孩子是什么?竟然还要为他求情?”
慕水姚诚恳的说:“我知道,你们说他是妖魔,但,据我所知,这世间并没有神怪,也根本不存在妖魔一说,这孩子确实天生有些神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可是,这种迹象在这世上并不是只有这一列(比如她自己),大家不能因此把他当做妖魔来看待啊!”
话音刚落,村民中,有人大声说:“我的孩子被他害死了,他不是妖魔是什么?”
更多的人附和:“对,他就是妖魔 `”
那老者瞪着慕水姚,不紧不慢的说:“那你说他是什么?”
慕水姚看入老人浑浊的眼睛说:“这不过是名普通的孩子,他能预知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还有已经过去的事,这些事,我也能做得到。”
村民们爆发出一丝惊呼,有人嚷道:“不可能,她一定是想要为那妖魔开罪。”
还有人说:“她一定是妖魔的同党!”
慕水姚不搭理那些人的危言耸听,依然看着村长,摇头说:“我知道你们并不相信,试问,若我们真的是妖魔,为什么不直接逃命去?那孩子又怎会让你们轻易的绑到柱子上?”
老者犀利的目光看着她,沉思一会,说:“那你又怎么解释那些无辜落水的孩子?”
慕水姚闭上眼睛,那孩童的声音在她脑子里,飘忽的把那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不过声音却由慕水姚嘴里发出来。
她说:“当时,那孩子与自己的母亲正在屋子里,她的母亲在屋外烧饭,天空大片红色霞云,那真是个好天气!孩子由于天生能预感将要发生的悲剧,他想赶到河边,他的母亲不明缘故,拦下了他。他心中着急,挣脱了母亲的手,急急的朝着河边的方向跑去,这时,他不小心撞倒了一名挑着柴火的老者,那老者揪着他不放,周围的来人越来越多,孩子大声向周围人求救,说河边有孩子落水了。可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那名老者一直嚷嚷说,这孩子撒谎,他撞倒了我,他想要摆脱我 ``直到,事情演变成无法营救的局面。”
睁开眼睛,慕水姚继续说:“这孩子并没有错,他当时只是好心的想去救人,却让村民们自己拦截了营救的机会。”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一人动作,都像是一杆杆木桩般,身形稳稳的定在那里。
好久以后,老者深深的叹息着,他闭上了眼睛,仿佛也看到了当时的场面。
他说:“这些事,为什么这孩子不对我们说?”
慕水姚抬头看了一眼木桩顶上的孩子,他的眼睛通红,低着头看着她。
那孩子的母亲在一旁低声的啜泣,尽管她已经尽量忍住自己的哭声 `
垂下眼睛,慕水姚深抽了一口气说:“他想说的,但是你们没有给他机会,你们把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他。”
周围跟着有人低声的哭了起来,然后,大片人在抹眼泪,在啜泣。
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当时的情景,那时他们都在啊!
都在训那孩子,在围观,在冷漠的看着他不断发出的求救声。
慕水姚这时又说:“这孩子在你们这里已经住了三年了,这几年,受过他恩惠的人也不再少数。”她抬起手,指向一名抱着头巾的妇女,“那位大婶,你丈夫因在山中受到野兽的拦截,困在一棵树上,也是因为这孩子的指点,才让你带领村民们去搭救。”
那妇女一怔,转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夫妻两低下了头,不断的搓着手。
她又指向那妇女身隔壁的一名胡须大汉说:“还有你,你曾偷窃一只鸡,正要宰杀,若不是那孩子好心劝告你放了那只鸡,只怕你后来的下场就是点天灯。”
那大汉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村民们都挑高眉看向他。
``
又说了几个案例,众人开始相信了,也开始有人倒戈向着孩子那边。
他们记起来了,这孩子帮了多少人哪,可是,为什么大家在这关头上却巴不得他去死呢?
就因为他们母子两是外来人员?
陆陆续续的有人为那孩子说情,说那些事都是真的,那孩子确实用他的预感帮助过他们。
那名老者动摇了,抬头看着柱子上的孩子,又低头看着那名母亲。
之后,他转身到后面,跟几个同样年纪的老者商谈。
直到最后,他走回来,看着慕水姚说:“你的确说服了我们,什么事都要讲个理字,我们推翻不了你的理,但是,他母子必须走,就算是他帮助过些许村民,我们这个村庄也容不下她们母子两了。”
那母亲赶紧跑过来,跪着地上,抬着头说:“我们愿意走,一会就走,永远不再出现在您的面前 ``”
老者点头,背着手,转身面向村民说:“把孩子解下来吧。”
他话音刚落,村民们就见到两个年轻的男子纵身跳到木桩上。
两人一脚踩着木桩,一手捉着,像表演杂技一样。
双方配合着解开那个孩子身子绳子,又抱着他飞身跃下来。
村民们瞪大眼睛,他们何曾见会飞腾的人?
孩子一抱下来,那名母亲冲过去,紧紧的把他抱在怀中,痛哭出声来。
之后,母女两在众人的监督下,回到了她们住的那间破屋。
大略收拾了一下她们的东西,这就跟着慕水姚一行人策马离开了村庄。
顺利搭救母女两回到那条小河边,慕水姚就命所有的人远离她,她带着那孩子走到距离一百米之地。
两人盘腿坐在石头上。
慕水姚看入孩子的眼睛说:“现在,你把你刚才要对我说的那些话告诉我吧。”
孩子慎重的点头,说:“你与我有缘,若不是这样,我也无法通过意念传达给你那些话。”
他闭上眼睛,慕水姚见此,跟也闭上了眼睛。
慕水姚感到身上,很冷,很冷,冷得让她瑟瑟发抖。
她感到自己现在就陷身在那片弥漫的雾霭的冰泉里,看到了水中的血花,还有那一双闭着眼睛的她的破碎地脸 ``
慕水姚几乎不敢在看下去,那具原本属于她的身体已然成了什么样了?
她转头看向别处,水中清澈无比,无任何一尾鱼,也无任何的一样生灵。
像浮萍一样,她在水中飘荡,目光在水中搜寻,她想要找到那个男子的身。
一个飘渺的孩童声音缓缓的透过水中,对她说:“那个与你一同坠下来的人已经在二十多年前转世了,你不用再找了。他的血水和骨骼已经融合冰泉,化作无形。”
慕水姚急忙说:“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为什么没有跟他一块转世?”
孩童的声音在她身边回绕:“唉 ``这是命中的劫数,我不能道破天机,只能告诉你,你虽与他同时死亡,却晚了他十年转世,这一世的前半生,是你的前世,后半生才是你。”
这话说的模糊,慕水姚摇头说:“我不懂,我听不明白 ”
孩童飘忽的声音又说:“不必听得很明白,你只要知道,珍惜现在就好,你上一世的劫数已经过了,今后还有新的劫数降临 `”
慕水姚喃喃的说:“是,这样的么?”
在河水的另一边,众人围着火篝坐着,目光看向远处大礁石上的一名少女和孩童。
杨不悔瞅着那边,伸手捉起一块烤鱼肉,放在嘴里说:“你们说,公主跟那孩子在说些什么呀?”
黎风摇头说:“鬼知道呢?公主现在变得神秘兮兮的,从前的她就让人看不懂了,现在的她更是叫人捉摸不透。”
崇远图仰头喝了一口酒,把酒壶盖上说:“公主也有自己的私事,咱们这么一大群人,难道就没有不可告诉的事么?”
侠客笑嘻嘻的说:“私事肯定是有的,但是,你们家公主是真的变了很多,性子越发古怪了,今天,她还说那一通话,难道真的能感应别人的想法?”
花红瞪了他一眼说:“不准胡说八道,一定是那孩子传授给她的,那孩子才是古怪。”
说完话,她才想到那孩子的母亲现在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那名母亲。
那名母亲垂着头,脸色郁郁寡欢,好久,她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她看到众人正瞅着自己,她勉强的笑了一下,可是笑容比哭还难看。
柳绿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温柔的说:“你别伤心,天下那么大,总会有你们安心住下的地方。”
那名母亲点着头,吸了吸鼻子说:“谢谢你,姑娘,你们都是好人,若不是你们相救,只怕我们母子两就要葬身火海。”
抬起头,她望着着远处融入夜色中的孩子的身影,呢喃般地说:“为了这个孩子,我操碎了多少心啊!他自从两岁会说话,就总是说一些人们接受不了的话。就因为这样,我们不断的搬家,到现在,已经搬走第五趟了。”
女孩们理解的点头,从这名母亲的话语里,她们能感受到她的无奈。
那名母亲继续说:“每一次,我都让他不得胡言乱语,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那张嘴哟 ``”
说着,她低下头,用袖子拭泪。
这时,人群中,一名男子站起来,转身走到树丛里。
侠客转头喊道:“小心别踩到了狗屎。”
程昱扭头,对他微微的一笑,说:“怎么会,要踩也是你,但绝对不是我。”
几个人发出笑声来。女孩们脸红通通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直到他走入黑暗中。
侠客看着女孩们又说:“人家方便去了,你们难道也想跟着去看?”似想到了什么,他一拍大腿说,“哦,对了,你们还没有见过那家伙是怎么样拉屎的?去看看也好。”
两个三个女孩尖叫着,同时抡起拳头挥打在他的身上。
众人都大笑。
宫绯玉清冷的目光看着那片黑暗的树林,若有所思起来。
树林里的程昱隐身了一会,就开始健步迈开,飞奔向前,往慕水姚与那孩子所在的方向跑去。
直到他跑到离她们最近的位置,依然隐身站在树丛里静听。
这个位置离河滩上的石头不过十米,他完全能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