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馨雨准备离开,唐琛立马哭丧着脸。他想要留下她,但知道宫女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也不想让她为难,只能故作坚强道:“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的会的!”江馨雨连连点头,这宫里最令她不舍的就是琛儿的身边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准骗我!”
“奴婢知道啦。”
“那你叫什么名字?”
江馨雨一顿,她其实特别想告诉唐琛她就是他的母妃,但怕孩子不明白说漏了嘴,只能撒谎道:“你可以叫我馨姨。”
与唐琛依依不舍地道别后,江馨雨爬树原路返回。
从醒来到现在,江馨雨最开心的一天莫过于今天了,没有什么比琛儿过得好好地更加让她欣慰了!
江馨雨回到浣花苑,今天她又是赶路又是爬树,浑身酸痛,现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番。
待江馨雨走进院子,原本叽叽喳喳地宫女们都停了一下来,纷纷向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眼光。
江馨雨心里一抖,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难道发生了什么?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从宫女们的身后走出一位嬷嬷,宫女们见她来了纷纷给她让路。这嬷嬷和她们一般穿着青灰色的衣裳,然而不难发现,她身上的衣料要比她们的好上许多。嬷嬷身子很胖,走起路来有些吃力,所以动作有些缓慢。她的眼睛狭长,眼里放出一丝精光,像是老鼠找到了食物一样。
江馨雨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这位嬷嬷,总觉得她的样子格外的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她脑筋一转,一下恍然大悟,这嬷嬷贼眉鼠眼的模样和宋巧儿很像!那这位一定就是张嬷嬷了。
为了不让她抓住把柄,江馨雨立马弯腰屈膝向她行礼,“见过张嬷嬷。”
张嬷嬷走到她的身前,冷哼一声,就连鄙视的神态和宋巧儿都是一副模子里刻出来的。
张嬷嬷瞥眼,暗自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江馨雨,见她不卑不亢,神色毫无畏惧。若是以往自己往她面前一站,只怕已经抖成了筛子。当真如宋巧儿所说,大病一场后整个人都变了。
“为什么擅离职守?”张嬷嬷不紧不慢地问道。她的声音尖锐而又沙哑,令江馨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回嬷嬷的话,今天浣花苑里不用做工,所以我就出去走走。”
“是不用做工,”张嬷嬷略微停顿,双手背后绕着江馨雨走了一圈,“但是没说可以擅自离开。”说完,她一脚踹向江馨雨的膝窝,继续道:
“做错了事还站的这么笔直,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江馨雨没想到张嬷嬷会突然发难,她身子一下向前倾去,扑腾一下跌在了地上。她咬牙,没有让自己叫出声。她赶紧从地上爬起,就算跪也要跪得笔直。
见她这般,张嬷嬷嗤笑一声:“真是一把贱骨头。”
其他宫女见张嬷嬷惩治江馨雨,都站在一旁看好戏,只有明霞一人躲在角落里替她捏了一把汗。
“你不仅打伤同僚,还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听了她的话,江馨雨知道这张嬷嬷是特意为宋巧儿出头的,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出浣花苑都难逃一劫。
此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认错,但想到那日宋巧儿出言侮辱她的阿娘,江馨雨咽不下这口气。
“我没有罪。”她抬头看向张嬷嬷,神情淡漠,一字一句地说道。
张嬷嬷被她坦荡的神情震慑住,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敢公然忤逆她,真是反了!张嬷嬷抬起手向江馨雨挥去,又长又尖的指甲一下刮花了她的脸。
江馨雨捂住犹如火烧的脸,坚定地说:“我没有罪。”
张嬷嬷又打了她一巴掌,她身子肥胖,向来体虚,打了两巴掌后就有些气喘。“你好大的本事!今天你要么在这儿跪个一天一夜,要么就在四日之内给我绣出一张百鸟朝凤图。”
不管是罚跪还是绣百鸟朝凤图都是摆明的刁难人。江馨雨身子弱,跪一天一夜根本熬不住,而浣花苑的宫女们做的都是粗活,普通的缝缝补补倒是可以,如果能绣出百鸟朝凤图早就被彩司殿看上了,又怎么会在这儿。
周围响起宫女们的窃笑,张嬷嬷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手段,这下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江馨雨偏偏不如众人所愿,她从地上站起,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地说道:“那好,四天之后这个时辰我给你交出一幅百鸟朝凤图!”
周围的人包括张嬷嬷皆倒吸一口气,江馨雨将她们震惊的神情看在眼底,随后径直离开了。
回到她和明霞的房间,江馨雨站在破旧的铜镜前打量着自己脸上的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张嬷嬷真是下得了手,只需两下竟让她破了相!原身的这张脸还算的上清秀,但在宫里就显得平淡无奇了,这下倒好,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皮相也被毁了!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明霞推开了。她将刚打好的一盆水放在桌上,然后又翻箱倒柜地找来一支膏药。江馨雨离开铜镜前,坐到了桌边。
看到她脸上的伤口,明霞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她有阿馨这样的好模样,一定好好爱惜,才不会和张嬷嬷顶嘴,受这无妄之灾。
她拿出干净的手帕浸过清水,轻轻地替江馨雨擦拭伤口,擦净后又给她抹上药膏。
“阿馨你为什么要这么莽撞?你一向手笨,针线活都得我给你做,现在倒好,我看谁能帮你绣出百鸟朝凤图!”
明霞有些怨她的莽撞,抹药膏的手不禁重了些。
“啧!你轻点!”江馨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霞顿时蔫了。“谁说我绣不来百鸟朝凤图?”
江馨雨生前是丞相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然而她最拿得出手的还是她的女工。以前待字闺中,无事她就跟着慕容氏学习刺绣,区区百鸟朝凤图根本不在话下。
“你才不要骗人!”明霞满脸的不信。
江馨雨懒得与她多说,道:“到时候走着瞧。”
四天绣出百鸟朝凤图本身就工程量巨大,再加上许久不做女工,江馨雨一时变得手生,只能日夜赶工。
明霞虽然不信她会女工,但看她这么拼命的份上还是主动包揽了她的活,让她安心绣百鸟朝凤图。
四日之后,江馨雨带着自己的百鸟朝凤图来到众人面前。张嬷嬷只当她是虚张声势,满脸嘲讽,准备看她的笑话,到时候再治她的罪!
江馨雨将百鸟朝凤图在众人面前展开,她绣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百鸟和凤凰就会冲破绢布飞入天空。
众人本是打算看她的笑话,没想到她真的可以绣出来,一时都痴痴地愣在了原地,看看江馨雨又看看张嬷嬷,等待张嬷嬷发话。
张嬷嬷没想过江馨雨真的能把百鸟朝凤给绣出来,这下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张嬷嬷混沌的眼睛里发出一道精光,她眼珠一转,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怒气一下散了去。
“既然你已经绣出了百鸟朝凤图,这些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但是从明天起,你要每天从寅时起打算浣花苑,打扫五天……”
说罢,张嬷嬷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留下她和地上的那张百鸟朝凤图。
待人都走开之后,张嬷嬷甩动她肥大的身躯,动作迅速地捡起了地上的那张刺绣。虽然绢布差了些,奈何这图栩栩如生。最近她一直在竭力巴结彩司珍,然而彩司珍根本不屑拿正眼瞧她,这下正好让她拿百鸟朝凤图去讨好彩司珍。
张嬷嬷拍拍百鸟朝凤图,生怕上面沾上一点灰尘,到时候令彩司珍不待见。她小心翼翼地将绢布藏入自己的袖中,神色激动地出了浣花苑。
来到彩司殿门外,张嬷嬷正想踏进,却被门口一位扫地的宫女拦了下来。
“张嬷嬷你怎么又来了?我们司珍最近挺忙的,谁也不见!”宫女叉腰拦在门口,不耐地说道。这张嬷嬷连着往彩司殿跑了几日,每每都吃了闭门羹。好不容易消停了两天,以为她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我今天给彩司珍带来一份礼物,让我进去见见她。”面对彩司殿的宫女,张嬷嬷早没了在浣花苑的嚣张气焰,一脸谄媚地说道。
宫女睨了她一眼,十分的不屑。这些人为了讨好司珍变着法的给司珍送珠宝、胭脂,然而这些俗物司珍根本不放在眼里。
“张嬷嬷你还是快回吧,司珍今天谁也不见!”
张嬷嬷暗骂这小宫女狗仗人势,面上仍是笑着,她从衣袖里拿出百鸟朝凤图,只露出一角,便让这小宫女看直了眼。
“还请通融一下,让我见见彩司珍。”小宫女对张嬷嬷另眼相看,想不到她居然弄来了这么精致的刺绣,司珍一定喜欢!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听小宫女这样一说,张嬷嬷立马喜形于色,脸上的横肉堆成了一团。她来了几次,今天终于能见到彩司珍了!
没一会儿这小宫女就跑回来了,对张嬷嬷的态度也好上许多。
“嬷嬷快请进,我们司珍在里面等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