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给唐琛安排了其他的庭院住下,他本是想和江馨雨住在一起,但是在唐啸天的府中他们不便表现得太过亲密,只能不了了之。
唐琛撇着嘴一脸的不开心,江馨雨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听话,先住下再说,等用过晚膳了我再去找你。”
明明才见面没一会儿又要分开,唐琛分外地不舍。他紧紧地攥住江馨雨的衣袖不愿意放开,即使听到江馨雨说到过会儿回来找他也没有开心多少。
“琛儿,听话!”江馨雨这一声变得强硬了不少。唐啸天的府中毕竟不比杏花村,容不得他们胡来。
唐琛撇撇嘴,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她放开,眼中还是十分的不舍:“你说了,用过晚膳就会来找我的,不许骗我!”
就算心智再如何成熟,唐琛终究还是个孩子,来到新的地方难免会有些小情绪和不安。江馨雨只能再三安抚和保证,这才将他哄开心了。
到了晚上,江馨雨都来不及用晚膳便寻去了唐琛的住处。因为要和母妃分开住,他情绪一直怏怏的,一点食欲都没有。
府中的人都是唐啸天身边的人,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对他也不敢怠慢。见他食欲不佳更是想尽办法,奈何唐琛还是没有怎么进食。
等江馨雨来了,他才重新打起了精神:“母……怀袖娘娘!”
江馨雨点点头,伺候唐琛的下人们见她过来都恭敬地唤了声“江姑娘”。
唐啸天不喜欢她怀袖昭仪的身份,像是随时在彰显她就是皇兄的人,所以府中的人都一律将她称作江姑娘。
江馨雨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对称呼这种东西也浑不在意,所以从来没有计较过他们对自己的称呼。
“你们下去吧,我来照顾殿下。”江馨雨吩咐道。
“可是……”下人们都有些犹豫。自从唐琛来到府中后,唐啸天就明确吩咐过禁止江馨雨和唐琛独处。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他能看出江馨雨十分的在乎唐琛。他担心唐琛来后,江馨雨会带着他私自逃跑。
下人们谨遵唐啸天的吩咐,若是这二人有什么闪失,他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一群人在这里看着,殿下会害羞,这才没有食欲。难道你们想他一直饿肚子吗?”江馨雨说话时不再是一副文静的模样,反倒有些气势逼人。
唐琛从中午起就没有怎么进食,他们不禁想到江馨雨前几日绝食的事,生怕他也效仿。众人一凛,听她这样一说他们毫无办法地退了出去。但是他们并没有走远,都守在门外。
“我才没有害羞呢!”等人都退了出去,唐琛在红着脸反驳道。
江馨雨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冲他做了个鬼脸,道:“我知道啦。”
她松开手开始为唐琛布菜,夹的都是一些他喜欢吃的。府中的人再怎么对他多加照拂毕竟也不是从前他身边的人,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喜好。
“我听人说你从中午起就没怎么吃饭,这是怎么一回事?”
“东西不合胃口。”唐琛说道,只是说这话时眼神有些躲闪。
江馨雨捕捉到他的这一神情,也不正面拆穿:“不合胃口可以叫人重做。”
唐琛直到自己的小把戏被江馨雨发现了,这才不情不愿地交待事实:“我想母妃了所以才没有胃口。”
他本是无心之说,却让江馨雨心中传来一阵刺痛。从前自己就没有将他照顾好,现在又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再是从前的汐贵妃,不能和他走得太亲近。她总觉得自己亏欠这孩子太多。
江馨雨摸了摸唐琛的头,有些自责地说道:“等以后就好了,母妃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明明之前也才说过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绝不离开他,但还是当着他的面被人掳走,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毫无信用可言。
但是唐琛浑不在意,听江馨雨这样一说,他十分地开心,用力地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江馨雨想带着唐琛在后院中走走、消消食。打开门的一刹那,外面的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他们的神情都落在了江馨雨的眼中,她一阵汗颜,心想有必要这样防备着他们吗?
“我要和太子殿下去后院的花园走走,你们不用跟来了。”
下人们有些为难,唐啸天已经命令要求过唐琛和江馨雨在一起时,两人都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不愿得罪江馨雨,更不想违抗唐啸天的命令。
江馨雨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也不想多为难他们:“我就是想和太子殿下走走,说说话。你们要跟着也行,别走得太近打扰了我们的兴致。”
下人们赶紧点头,只要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怎样都好。
江馨雨无奈地摇了摇头,牵起唐琛的手向着花园的方向走去。花园夜晚的景致一点都不输给皇宫御花园的景色,其中的花花草草品种竟比皇宫之中还要齐全。
唐琛转过身,见下人们与他们保持了些距离,他才小声冲江馨雨说道:“母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很久了。你和皇叔究竟是什么关系?”
江馨雨没想到唐琛会问自己这个,她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皇叔曾救过原身的一条性命,原身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愿意做他在宫中的一个眼线。”
“皇叔在宫中有眼线?为什么?”唐琛一脸疑惑。
“额……”这个问题有些复杂,江馨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好在唐琛天资聪颖,自己就能悟出其中的道理。
“皇叔难道是想要当皇帝?!”唐琛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吃惊时说话的声音不小。
江馨雨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生怕被人听见,她看了看后面的下人,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异样,幸好没有被他们听到刚刚唐琛说的话。
江馨雨再怎么说是唐啸天的一颗棋子,而唐琛却是太子,是唐啸天夺得皇位之路上的一颗绊脚石。如果被人知道唐琛知道了这个秘密,江馨雨不敢保证唐啸天会不会留他一命!
唐琛也知道刚刚自己太过激动了,等江馨雨将他松开后,轻轻说道:“对不起母妃,是我刚刚鲁莽了。”
江馨雨怎忍心他自责,蹲下身摸摸他的小脸蛋:“没事,并没有被人听到。”
她突然觉得自己让唐啸天将唐琛接来可能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若是他要对琛儿不利,自己让他将琛儿带来岂不是羊入虎口?若真是这样,自己要怎么保护琛儿?!
“那母妃既然是皇叔身边的人,为什么那日在宁贤寺会说想要儿子登上皇位?”
“我之所以是你皇叔身边的人,其实都是因为原身的关系。而且在后宫之中想要立足,就得有个足够强硬的靠山,你皇叔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现在之所以留在他的身边,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那母妃还想要儿子登上皇位吗?”唐琛抬起头怔怔地看向江馨雨,等待着她的回答。
说实话,现在就连江馨雨自己都不知道。成为天子、一国之君看上去风光无限,然而其中的苦楚也不是凡人能比的。登上的位子越高,越是高处不胜寒。
江馨雨不忍心让琛儿变成那种冰冷的人,她想要他活出自我,潇洒且肆意。但是如果没有权力,他们母子俩迟早会任人鱼肉,这是江馨雨最不想看到的情景。
前世的痛苦已经刻入骨髓之中难以忘怀,她之所以会被人践踏,就是因为权力被剥夺。一想到琛儿可能会沦为自己同样的下场,她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而且这场博弈之中不光只有唐啸天,还有沈家,还有其他看不见的各方势力……江馨雨只觉头大,完全做不了主。
她蹲下身与唐琛平齐,望着他的眼睛,以商量的口吻问道:“琛儿想要什么呢?”
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琛儿的想法。如果他不愿意登上皇位,她一定会带着他逃跑,才不会管天下最后究竟会落在谁的手中。
见江馨雨认真中又带着诚恳,唐琛不由地也跟着认真了起来,认认真真思考着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
他想了很久,江馨雨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一直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决定。过了半晌,唐琛才开口说道,语气中多了一股坚定:
“我想要登上皇位,这样我才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望着他坚定且信誓旦旦的模样,江馨雨心中一阵心疼。同龄中的其他孩子此时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而她的琛儿生在皇家不得不变得成熟,瘦小的肩膀不得不承担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江馨雨叹了口气,即使在不忍心这也是唐琛自己做出的决定:“既然如此,母妃一定会帮你登上皇位!琛儿将来一定要做一个明君,不要让母妃失望。”
唐琛感受到肩上的重担,他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琛儿一定会保护好母妃,不会让母妃失望的!”
江馨雨再也忍不住将他拥进自己的怀中。这条路不管是对琛儿还是自己而言都不容易,前路未卜,未来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们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