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还请贵妃娘娘不管如何一定要将老身弄进宫中,我还有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江馨雨感动疑惑,秋月嬷嬷的心愿究竟是什么,居然还需要回到那个她视为噩梦的皇宫中去。江馨雨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当初娘娘被囚禁在冷宫之中,我本打算去紫宸殿向皇上求情。奈何在去的路上碰到了皇后和秋琴,她们将我拦了下来,并被迫我喝下毒药……”
说到这儿,秋月嬷嬷顿了顿,时至今日她对那日的情形依旧是历历在目。她眼中闪过一层泪光,声音哽咽地继续说道:
“我虽然活着逃出了皇宫,然而这么多年也只是苟活于世!如果不能让她们二人付出代价,我会死不瞑目!”
秋月嬷嬷对于江郑璇和秋琴嬷嬷的仇恨江馨雨感同身受,而且如果她和自己回到宫中也会多了一个帮手,但是……
“但是嬷嬷,你的身体……”
秋月嬷嬷摆了摆手:“无事,病根早已落下,已经没有根治的可能性了。”
江馨雨沉吟思考了一番才做了决定:“好吧,但是要等到我回到宫中请示一下皇上。毕竟你现在不是宫中的人,不能随意进宫。而且你的身份也要做些手脚,不能以‘秋月嬷嬷’的身份回去了。”
只要江馨雨肯答应让她回去,秋月嬷嬷根本不在意那些细节,她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感谢着江馨雨。
“嬷嬷无须这样见外,你进了宫中我们也可以互相帮衬,说来其实也是你帮了我。”
“若是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早就要进宫了。”
江馨雨转身准备离开,却再次被秋月嬷嬷叫住了。
“娘娘……老身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秋月嬷嬷说着这话时,双眼有些飘忽,就连她自己都有些举棋不定。
“什么事?”见她这幅模样,仿佛要说的事多么重要一般。江馨雨不得不正视起来。
“事关太子殿下……”
既然与唐琛有关,那就更得说了!江馨雨毫不犹豫道:“说吧。”
“老身这段时间与太子殿下接触下来,总觉得她给老身的感觉有些异样。太子殿下给老身的一种矛盾的感觉,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是因为娘娘的事情性情大变才会如此,后来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秋月嬷嬷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在娘娘去世的那晚,文嫔娘娘得到消息说皇后想要毒死您,等老身赶去时您已经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那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冷宫中却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我寻着声音找去,从隔壁的房中找到了太子殿下。”
秋月嬷嬷这样一说,江馨雨心中立马明白了什么。她望着秋月嬷嬷,完全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如果琛儿真的目睹了自己当时的情景……光想一想江馨雨背后就布满了冷汗。
秋月嬷嬷也不禁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唐琛当时的模样真是将她吓到了。
秋月嬷嬷找到他时,他正将头抵在墙上,指甲狠狠地嵌进了地上的木板里,她听到的声音正是他的指甲划过木板发出的声响。
她赶紧将唐琛抱了起来,这才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凿开了一个洞,从这个洞里正好可以看见江馨雨待过的房间。唐琛就在这里目睹了隔壁房间刚刚发生的一切。
光是这样一想,秋月嬷嬷就不寒而栗,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事情,可想在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阴影。
不管秋月嬷嬷如何唤他唐琛还是没有半点反应,此地不宜久留,秋月嬷嬷没法只得将唐琛抱回了合熙宫。
从那之后唐琛便高烧不断、一病不起,醒来后便失了忆,忘记了自己曾亲眼目睹江馨雨喝下毒药时的情形。秋月嬷嬷也在江馨雨去世的第二天被送出了宫。
这次相见之后,秋月嬷嬷总觉得唐琛的性格不像是经历了“那种事情”的孩子,她小心翼翼地打探了一番后才发现他是将那天的事情给忘了。
听完秋月嬷嬷的话,江馨雨眼前一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在秋月嬷嬷及时扶住了她:“娘娘你没事吧?!”
江馨雨虚弱地摆摆手,她仿佛脱了水一般,嘴唇煞白:“我没事……”
她一直以为那件事对唐琛的影响只是让他性格变得有些乖张、冷漠,却不想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娘娘您无需自责,谁都没想过殿下当时会在那种地方。”见江馨雨如此,秋月嬷嬷有些后悔告诉江馨雨这件事了。
“其实我将这件事告诉娘娘,就是想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忘了,就让他一辈子忘了吧。娘娘回到宫中还得多注意些,免得触及了这份回忆让他想了起来。”
江馨雨也正有此意,这样的回忆她实在是不忍心让它存在于唐琛的脑海中。
第二日,江馨雨和唐琛换上的宫中的华服,如约前往宫中,直到他们真正的离开,唐啸天也不曾出现过。
听了昨日秋月嬷嬷所说的事,江馨雨现在的心情格外的沉重, 她现在有些后悔将唐琛带回宫中了。
如果她早知道秋月嬷嬷告诉她的事,不管唐琛当时的决定是什么,她一定会带他远走高飞,离皇宫越远越好。然而现在她反悔已经来不及了,有些事情终归是要去面对。
虽然江馨雨和唐琛失踪的事在宫中已经人尽皆知,但为了皇家颜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官方的消息说唐琛是为汐贵妃守陵,江馨雨在宁贤寺时得到净源大师的谬赞,说她是有福之人,能为若他国带来福泽,她则自愿就在宁贤寺为若他国百姓祈福。
通过皇宫的朱红正门,江馨雨的心中一片复杂。想到当时她出宫时的雀跃,与现在回宫时的沉闷,真是大相径庭。
走过大庆门,轿撵终于落下了。那一刹那,有一种一切尘埃落定的感觉,江馨雨的心突然就静下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在外面通报了一声:“怀袖娘娘,咱们到了。”随即,帘子被应声打开。
江馨雨走下轿撵,抬起头遥遥望着站在大庆殿前面的唐封。江馨雨与他之间隔着一段尝长长的楼梯,距离太远了,江馨雨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不知道对于自己失踪这么久他有什么看法,是否曾思念过她?是否为了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江馨雨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愚蠢,毕竟那是唐封,是天下最不缺人陪伴的人。
她叹了口气,赶紧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外,重新摆出了得体的笑容。今天她和唐琛才是主角,不能失仪让人看了笑话。
“跪——”主持事宜的公公高呼一声,江馨雨和唐琛一同跪在了地上。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儿臣参见父皇、皇后娘娘。”经过江馨雨的教导,唐琛知道有些礼数还是要做全的。他能唤唐封为父皇,却绝不可能叫沈必珠为“母后”。
“起——”
行完礼后,唐封走上前来宣布:“怀袖昭仪心慈良善、为国祈福、心系天下,从今日起册封为嫔,封号为‘袖’。”
唐封的声音有些冰冷,听不出一丝因为自己和唐琛重新回到皇宫中的喜悦。江馨雨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意,她对唐封而言毕竟只是在普通不过的一个嫔妃,她何德何能让他挂怀?
此时江馨雨的心中一点没有被晋封的喜悦,她走上前再次向唐封行礼,话语里也透露着疏离:“谢皇上隆恩。”
江馨雨和唐琛一齐迈上台阶,她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没有尽头。但同时她的心底还有个细微的声音在说道:“在快些,在快些……”
终于来到了大庆殿殿前,江馨雨这才看清了唐封的神情。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他的脸色冷若冰霜,眉头微皱,双唇紧抿,看上去竟有些不耐烦。
江馨雨冷笑一声,如果这么不想看到她回来,大可以当她死了,让她直接流落在宫外。何必又费劲周折将自己迎回宫中,还晋升了位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唐封的心也不亚于此,简直令人难以捉摸。
“恭喜袖嫔妹妹、太子殿下回宫。”尹璃棠率先走上前来向江馨雨贺喜,现在江馨雨的位分比她高,但她还是沿用以前的习惯唤她妹妹。
“这段时间叫凝姐姐为我担心了。”江馨雨抱歉地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你是为百姓祈福,我怎么又会担心你呢?倒是时刻惦记着你,一直在宁贤寺吃斋会不会瘦了些。现在看妹妹身量纤纤,以后可要补回来。”
“那是自然。”
“人回来就行了,少在这里演什么姐妹情深,这里可不是给你们叙旧的地方。”沈必珠白了江馨雨和尹璃棠一眼,话里火药味十足。
江馨雨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江郑璇抢先了:“妹妹你这是什么话,凝昭仪和袖嫔姐妹情深,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沈必珠冷哼一声,不再搭话。她心里明白,唐琛现在回来了,她现在想要撼动江郑璇的地位就没有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