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我二眼:“你的志气呢?”
“我真的打不赢他,不是有志气就可以说大话的,这些事儿,要讲究的是实力,有多少斤两,我自已清楚得紧。”
“别太担心的。”他轻声地安抚我:“虽然现在本王还不能出战,但是策划和布置,却也不差。”
我就取笑他:“臻王爷毕竟就是臻王爷啊,能打,也能吹。”
“你不信。”
“我信。”我轻笑着:“我还敢不信你吗?你好好地布置吧。”
“你今天不舒服,就去好好睡一觉,那些孙子总是不定时就来,没有精神,还无法相战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就不必起来,多数的乱,也只是小打小闹,不值得让你出去耗精神。”他用着过来人的态度和经验,一一传授给我。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打仗,也有这么多弯弯儿的。
“好,你不派人来叫我,我就不醒。”
站起来,伸早懒腰往外面走,撩起帘子要出去,臻王爷又叫住了我。
“顾米若。”
“还有什么吩咐?”我好困,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了。
“别太自信,在战场上,不一定要胜,最重要的你要记住,保住命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说得一脸的沉肃。
我却是嘻哈地一笑:“我当然明白得紧,什么都比不上小命要紧。”
“给本王认真点。”
“好啦,记住了,你这个病人还真不安份,我要回去休息了,你要是看了我战场上的英姿,你就知道顾米若是多厉害的一个人。”行了吧,别担太多的心,好好地养伤,还不成么?
他也忍不住地笑:“你再厉害,终是不如本王的。”
“你就会打击我。”幸好我还是有自信的。
“喂,顾米若。”
我打着呵欠,十分不耐烦:“臻王爷,有话就快点说啊。”没完没了的。
“你越来越可爱了。”他笑着丢过来一句话。
我轻笑,可爱,我在这里不是越来越不像女人了吗?还可爱得起来。
摸摸脸,越来越瘦了啊,不是好事,我要多吃饭,把身体养得胖胖的,让小东西把营养也吸收得足足的。
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写一封信告诉凤玉致。
但是信,能收到吗?呵,想想就好了。
臻王爷受了伤,皇上也会收到消息的,我想他也会来吧,毕竟边关对盛世来说真的很重要。
如果他真的来,如果我真的见到他,我要怎么告诉他呢?
我要笑着说,凤玉致,你如愿了,我们有孩子了。
我想他一定很惊讶,然后就很兴奋。
不知下一步会怎么走,也不知别人会怎么算计我,铠甲穿在身上几乎都没有脱下来过,如不用自已出马的事,我就尽量不出。
黑云散的威力,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臻王爷再铁打的,也终是得沉沉倒下去,我看明夏,也只能匆匆地看了,战事太多,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令我要抓狂的是,几乎什么药都吃过了,就是还解不开。
如果再这样的话,那么明夏和臻王爷,就会……。
秦漠,他一定有解药的。
他还爱我,几次的交战,几次的欲语还休,我都能看得出来。
我可以这样利用他吗?他会给我解药吗?他们恨不得让臻王爷死啊。
怎么样,才能想得出法子啊。
我心如火焚,看着练兵的将士,恨不得将这重重压在边关的冷风冷雨冷云都给拔开。
臻王爷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王,他倒下了,他们虽然还撑着,却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臻王爷更是还在劳心劳力,每每都打起精神来,告诉我要怎样打,怎么样诱敌,退战,前进,在这么一个月的时间,不至于让边关败退。
我还在坚守,可是我不知道还要坚守多久,我又还能守多久。
撩起帘子进去,却看到臻王爷一手拿着匕首,朝他的左手上划过,我低头不看,浓香的药味却是摭不掉他那血腥味。
他没有什么事儿一样,就包扎然后淡定地说:“米若,你怎么不去休息,是不是太冷了,本王交待人给你烧坑。”
我摇头,坐到他的身边去,小心地给他缠上纱布。
“臻王爷,怎么办?还没有解药。”
“会有的。”他自信地说:“别担心,我从来就不信天,不信命。”
“明夏,我怕她支持不了多久了。”明夏的身体,不像臻王爷这样好,而且中毒也比他还要久。
他伸出手,将我脸上的乌黑抹去,握着我的肩头:“没事,相信本王。”
“我每天一战,我都怕自已守不住。”苦涩地长叹着气。
以前我不愿意在臻王爷的面前说这些泄气的话,让他也不得安心地养伤,担忧着。
但是我越来越是承受不了这么多,他低头看着我的手,那指尖上,是厚厚的茧了,还有些破了皮,擦伤,冬天风这么一吹,就肆意地朝我露出它的伤口,对我笑着。
很疼,但是没有时间去理会。
他这么一触摸,我才发现,真的好痛啊。
想要缩回手,他却紧抓着,伸手将小桌边的药取过来,睁大眼睛,一点一点地给我抹上。
“本王其实最不想看到你在边关,受的就是这样的苦。”
“其实这算什么?以前我也这样过来的不是吗?老天对我宠爱就是了,让我在战争后,依然还可以像是弱柳如风般的显像。”
他笑:“女人的潜力,最是看不出来,看你柔柔弱弱,本王倒也是不知道你为何有时这么勇猛,现在还能坚守着,着实是不易。”
我笑:“我可以当作你是夸奖我吗?”抓抓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我的功劳,所有的战将都一条心思,抵御外敌。”
“这一双手,本该养尊处忧的。”他低低地说。
暖暖的手,握着我的手,带来不该有的颤动,这样是不对的,他也算得是我的大叔子了,怎么可以这样亲密呢。
我要抽出手,但是他力气大,我却是抽不开。
他说:“米若,你可曾有后悔过?”
后悔,后悔什么呢?是不是后悔不该来边关,我摇头:“一点也不后悔,哪怕我与他会因为这样而决裂,或者我会失去更多的东西。”包括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我都从来没有想过后悔,也没有想过放弃。
他露出一抹笑:“顾米若,好样的。”
疲倦地一笑:“谢谢。”
“你恨过你爹爹没有,如果不是他一手主导你的命运,把你打造成一个将军,你也不会这样辛苦,或许你会有很平凡,但是很通顺的人生,永远也不必面对这些腥风血雨,活在一个截然不同的境界里。”
他怎么忽然会说这些话呢,我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命运就是这样,我不怨什么,我只有努力,只能努力地生活。”
恨我爹爹,这事,我从来没有想过,也不会去恨,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他问得真是奇怪。
我眨巴着眼,有些不解,还想问他,他却放开我的手:“把地图拿过来,我跟你讲一下。”
我取来地图,捧着热水喝了一大口听着他说。
臻王爷是一个战将,用兵如神,他所主导的几乎完美到没有什么弱点,要是对手太弱,几乎没有战无不胜的,但是对手是金三王爷,也是一个能与臻王相媲美的战将啊,对手总是太强谁也不输谁,不让谁。
越听越是困,他的声音就像是催眠曲一样,让我脑子慢慢变得迷糊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多少时间没有睡好了,头一点一点地沉下,他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远。
最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好暖的地方,舒服得让我不想动一下。
每次打仗回来,疲累得想睡,看了明夏再躺在冰冷的床上,倦缩成一团,战号一吹,我又跳起来。
暖暖的,像是在凤玉致身边一样,淡淡的药香味,也似在安稳,今天的战号,久久没有响,于是我也就放心地睡了。
我知道我在臻王的房间里,也许他也在,可是太累了,睡得太舒服了,让我不想醒来。
被迫叫醒的时候,臻王就坐在椅子上,我坐起来,双眼迷糊地看了一下,然后赶紧下了温暖的床,臻王爷应该让人送我回我房里睡的。
我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有些尴尬地问:“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都去了。”他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我迷糊的脑袋想了很久。
用力往脑瓜子上一拍:“我怎么就睡着了。”这下可糟了,战争打起来了。没有我挡着秦漠,就怕他会杀人更多。
他拉住要冲出去的我:“米若,今天不用去了。”
“不行。”我得去,我想和他共处一室了,觉得特别的不好。
出了去发现真的好少人,估着也去战场了。
骑上马拿着大刀就往跑去,外面,也是平静一片,真是奇怪了。
到了城楼,侍卫拉住马,我跃下马就往上面跑去,那石阶也不敢像往日那样几个大步就上去,一级一级跑。
“林将军,这是怎么一回事?”太怪异了,双方都是按兵不动。
契丹今天乖得太诡异了,自从臻王爷倒下之后,盛世这边一直采取防守,并不主攻,只要抵住他们的进攻就好了,如今黑压压的契丹大军,就在城楼不远之处,二军相对,一定安宁。
林将军低头,小声地说:“皇上来了。”
我惊异万分,他来了?心里乱糟糟的,有喜有惊有盼有着更多的复杂的东西,一双眼睛控制不了四处去寻找他的存在。
在层层的御林军包围下,我只能看到一片明黄的衣角,心里一松,感觉整个天都放晴了一样。
如臻王爷所说,皇上会来的。
他来了啊,凤玉致,你来了我也不必这么累了,真好,我相信你可以撑起盛世的这一片天的。
喜得想流泪啊,我们也只分开了三个多月,可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念一个人,也许是天天看到了生死,才知道要在一起,还能见到,那是老天爷赐予的厚重缘份。
我不敢过去,我只敢这样远远地望着他的方向。
我想笑,流出来的却是泪。
抓着城墙,冰冷的风,再也肆虐不进我的心里了,我也不怕再战败了,秦漠,金三王爷,你们放胆子过来吧,有凤玉致在,什么也不怕了。
我盼望着他能看到我啊,但是我等了很久,他却没有回一下头。
我穿过人群,朝他靠近。
我靠近不了人群中的他,我只能站在外面,听着他说话。
几个将军是主张现在战一场:“皇上一到边关,我军士气长大,可挫契丹之锐气也。”
的确是啊,令人振奋不已的消息。
虽然我也不弱,但是毕竟是一个女人,教他们不能胜服,我也没有本事和臻王爷一样,能把金三王爷和秦漠打败。
他们兄弟联手的话,契丹必败的,可惜得是,现在不会再出现了。
我听得凤玉致淡淡地说:“现在不宜战,看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没有准备好攻守,只做着防范,这要攻,岂不乱了阵脚。”
他说什么,我都觉得他说得很有理。
金三王爷令人送来了书信一封,侍卫下去取了上来,凤玉致看罢,然后便说:“休战。”
契丹,退回去,盛世这边,也放下了心头大石。果然是皇上一来,契丹都退避三舍了。
他转身过来,要下城楼回去,他明明看到了我,可是他没有多看一眼,他不那样走得急急如也,不停留一分。
我无比的失望,心里甚是痛疼。
直到他已经在侍卫的守护下,往军营骑去。我才反应过来,然后跃上了马,也往军营去。
凤玉致,你好了哦,你生气,也有一个限度的好不好。
还生我的气吗?你骂我一次好不好。是男人,就拿出点风度来。
我痴呆呆地走到他的帐前,侍卫拦下:“顾二小姐,里面正在议事,没有命令,不得擅入。”
连我也拦下了,他们也叫我顾二小姐了。
惜妃的事,一去不再复。
心涩,我不知要怎么发泄,难受得让我想吐。
我走到臻王爷的帐里,坐在椅子一直不说话。
他看着我,也不说什么,我喝了二大杯的热水,越是喝,他越是笑。
我难受地一瞪他:“你不要对我笑行不行,臻王爷,你告诉我,为什么他现在装作不认识我一样了?”笑得让我心里怪怪的。
其实天下间,最懂凤玉致心思的,就是臻王爷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他问了。
臻王爷收起笑,脸色有些低沉,淡淡地说:“本王还以为你不会问出来。”
“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我离开他,我们就不可挽回了。
但是还爱着,怎么办呢?
“他恨你。”他淡淡地说。
我知道他恨,我眼巴巴地看着臻王爷,希望得到一些答案。
臻王爷冷淡地说:“这一次,不一定你还能像以前一样。”
心,倏地痛得紧。
我咬着唇,泪就滑了下来。
“顾米若,你哭什么,为他哭,你值得么?”
“我爱他,为什么不值得呢,我难过,你不是我,你永远不知道的。”
“你哭,他就会知道吗?顾米若,你还真是笨到家了。”他摇摇头:“算罢了吧,盛世的好男人多的是,你爱人,也不是第一次,凤玉致是这个世上,最不能爱的人,你是自寻难受。”
这话,有些讽刺,但是我却没有否认的权利。
他说得对,但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了啊。他不仅废了我的妃位,也不看我了,我去找他,也不给我进去了。
凤玉致是皇上,最不能爱,最不该爱的人,可真爱上了,我能怎么办?
我走了出去,一个人怔怔地看着那旗子,有写着盛世的,有写着臻,还有代表着皇上的,五彩缤纷十分的绚丽,都在凌冽的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
疲累地坐在木椅子上,阴风阵阵,天忽然就飘起了细细白白的小雪。我伸出手心,想去接住这些小雪,想要认真地看看。
调皮的小雪粒儿在我的手心里滚动这么一下,轻得没有一点的重量,又让风给吹走了。
就连它们,也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我还有什么,明夏在那里奄奄一息,我甚至不敢去看她了,她太痛苦,她还在苦苦挣扎,可我能拿什么来救她。
我是一个罪人啊,喜欢的人,不得一起,想要呵护的人,不得平安。
轻抚肚子,我轻声地问小东西:“你又能陪我多久呢?活着,有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很累的东西,要是我太累了,我就跟你一起离开吧。”
雪打在手里的伤口,十分的痛,我双手交握着,想要汲些暖意,十指痛得得不得了。
轻踏步而来的声音,将一件衣服拢在我背上。
清若走到我的面前,合起我的手,轻轻地将手上的湿濡给擦掉:“二姐,别坐在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府里去好不好,你不是说过要煮火锅给我吃的吗?今天早上太早起来,我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就想吃你说的那种滚烫滚烫的火锅呢?”
“清若。”我想哭,努力地朝他笑笑。
他拉我起来:“二姐,清若有听你仔细说过要怎么煮哦,我们回去吃饭,让清若煮给你吃。”
倚在清若的身上,跟着他回府。
我难过地问他:“清若,二姐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才不会。”
“二姐伤过臻王爷,还伤过很多的人,二姐要照顾明夏,而明夏成了那样,二姐贪心地想要爱,却不得,二姐一定是一个很坏的人。”
他将我拢得更紧:“二姐不要说了,清若知道皇上来了,二姐我们回家吃饭,吃得饱饱的,暖暖地睡上一觉,什么也不要想了。契丹送上了休战书,休战三天,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
清若说得对啊,跟着他回到顾府,二人一起煮了个火锅,吃得饱饱的,然后就躺在床上暖暖地睡上一觉。
他来了,至少我是可以放松一点了。
我睡了三天,醒来吃,吃了又睡,恨不得把那几个月的睡眠都给补回来。手上的伤口,也慢慢地愈合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披了衣服出去,踏上厚雪,沙沙作响。
出了顾府的大门,发现到处也是银白一片了。
这雪,下得可真大啊。
抬头就看着清若打着伞,手里提着好些东西来。
看到我他加快脚步上前:“二姐,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吧,外面冷得紧。”
“清若,我要去军营,我要去看看明夏了。”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已。
他眼光有些沉哀:“二姐,不要去。”
这么一说,顿时让我紧张起来:“是不是明夏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不行,我得跑着去,也没有心思打伞了。
清若抓住了我:“二姐,你冷静一些,明夏有御医们照顾着,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你还吓我,可把我吓死了。”我拍拍心口,松了一口气:“你回去吧,我还是要去看看她,好几天窝在这里,我想明夏了。”
“二姐,你不要去军营好不好?”清若,几乎是哀求了。
清若不怎么会骗人,特别是骗我,如果他是瞒着什么事不说的话,他就目光十分的闪烁,如今正是这样。
我轻声地问他:“清若,你告诉二姐,怎么了?”
他别开头:“没有什么,二姐,我这不买了好多菜回来吗?我们做饭吃,我想吃二姐做的饭菜,很好吃。”
我直视着他:“清若,你跟我说实话,二姐不喜欢你哄着。”
他轻叹口气,低低地说:“二姐,皇上要娶晴翠公主。”
原来是这样,清若啊,我的弟弟,他知道我看到,我听到,我会心里难受。
的确,也是如此啊。
他曾经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他拒绝了和亲。
如今一到边关,却和契丹和亲了。
心里酸水直往上冒,我捂着嘴角,到城墙边扶着吐。清若走过来,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二姐,不要难过。”
我失神落魄地往军营里走,皇上和亲,这仗,似乎是不用打了,二军相和。我不知道契丹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办法,我只知道他要娶晴翠公主。
一路上能碰到的人,都似乎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不用再打仗,而变得轻松起来。
我进了军营才发现,很多地方,已经挂上了红绸。
我的出现,让人讶然,让人觉得我可怜。
从一个惜妃,到一个庶人,拿着战刀防御契丹,守护边关,如今还要看着,那曾经也宠爱自已的皇上,敲锣打鼓地娶一个敌对的公主。
我走到明夏的房里,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睡,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身子最怕冷,所以要让人一直换热水,我伸手进去摸摸她,摸到她微暖的肌肤我才放心下来。
抚着她的额头,她睁睁眼皮,终于醒了。
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然朝她一笑:“明夏,你醒了,我是姨娘啊,你饿了没有,姨娘喂你喝点粥好不好。”
她慢慢地,就朝我露出一抹笑,瘦瘦的小脸,让我看了心疼。
轻抚她的小脸,亲了亲。
轻声地说:“明夏好乖啊,姨娘最疼小明夏了,姨娘告诉明夏一个好消息,父皇也来了,父皇会来看明夏的哦,所以明夏更要乖乖的,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地听着,而我一直认为,孩子是有灵性的。
端来温在小炉里的热粥,扑鼻就是药味。
小明夏啊,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的苦,但愿会苦尽甘来。
吹了吹,一勺勺地送到她的唇里去。
她张嘴吃,很苦,但是她没有吐出来,乖得让我心疼。
吃完了一碗粥,她竟然眼巴巴地看着我,挥弄着小手。
我抓住:“明夏,要去哪里?”
她渴望着地望着门帘的地方,我摇摇头:“明夏,现在不能出去,外面好冷啊,下起了大雪。”
“呜。”她别扭,她开始哭。
“好,你不哭,姨娘就带你出去,行不行?”明夏,我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的时间,你喜欢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以前明夏几个月的时候,是壮得不得了,硬是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结实,但是现在,却瘦得不成样子了。
抱着轻盈的她,用厚厚的衣服包着,再往里面塞些热水以保明夏的暖。
一出门凌冽的北风就刮得脸生痛,明夏头缩在里面,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那白雪。
这样美的景致,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抱着她,在避风的角落里走,转了一圈她就累了,头歪歪地靠着我想睡。
将她放回去,御医沉重地跟我说:“顾小姐,我们也是尽力了。”
我泪忍不住滑下来,心酸得难受。
这么可爱的明夏,我就真的无力于挽救吗?
静静地陪着她一天,用心,用眼,记住明夏的每一个线条,闭着眼睛,这些都是深入骨中的,我多想代替明夏受这样的苦啊。
雪越来越大,下午的天空,就越发的昏暗了。
我出去,看到大片大片的雪。
一个侍卫跑过来,大声地跟我说:“顾小姐,皇上下令,任何女人,不得再出现在军营中,请你带着明夏公主到顾府里去。”
“什么时候的命令?”我苦涩地问。
侍卫说:“刚刚。”
“我要见皇上。”明夏听得懂他来了,明夏期盼着她的父皇来看她,所以要我带她出来走走,但是她很失望,我也很失望。
他摇摇头:“对不起顾小姐,皇上没有下命令,不是谁都可以见皇上的。”
我也不行了,我苦涩地一笑:“你去告诉他,我有事和他说。”
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给你说对不起,行不行,你罚我,你咬我,你恨我,要不你再狠狠地亲我,我们之间不是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也许是我说这话,特别的可怜吧,他还是去说了,过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再出现:“顾二小姐,皇上让你去议事房见。”
我跟了他去,在议事房外面等了一会,就看到高公公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顾小姐,你可以进去了,但是你只有一盏茶的时间,皇上很忙。”
淡淡一笑,我跟了进去。
里面烧着红红的炭火,十分的暖和。
他就在炭火边的桌子上,批阅着那如小山一般的文件,一身轻薄的衣服,冷峻着脸皱着眉头在写,二个公公站在他背后,也是静悄悄的。
一进去,这么近地看着他,居然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就那样看他,我能看得清他的睫毛,是如此的浓密,还是像蝴蝶一样栖息,就这样看着,就像羽毛挠着我的心了,痒痒的,软软的。
他真的,也不抬头看看我了吗?我们近得很,我都可以闻到你身上淡淡的香味了。凤玉致,你看我一眼,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一眼就好了,我们有孩子了,不要生气了,我会跟你好好赔罪的,这么冷的天,我不喜欢一个难过啊。
可是,他不看啊,我一肚子的话,涩涩得不知由何而说起,热切地看着他,直到心里,也微凉微凉的。
真想就这样退出去好了,为什么要这么远呢?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看不到我。
这,也就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了。
“顾小姐,还不施礼。”高公公叫了一声。
我倔性子也上来了,还真跪下去,朝他行了个礼:“民女顾米若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平身。”
“谢皇上。”
我站起来,倔强地看着他。
就这样静了,我发现我满腔的话,我所有想话的,像是刚才走了一段路的温度,已经让冰天雪地封住了。
我感觉时间,滴滴答答地,一分一秒,都过得很慢,我不知道一盏茶的时间大概是多少。
我看他,越看心越是冷。
凤玉致,你只要抬头看我一眼,你会死吗?你就看我一眼,我一定跟你道歉的,我逃离你,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
很多的只要,终将湮没在时间里,只有自已知道,只有自已才能明白。
他似乎越来越是不耐烦一样,于是高公公说:“顾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就请你出去吧。”
我心里一痛,便什么也不说了,扭头就走。
出了去,在雪地上我才冷静了下来。
我又开始恨我自已,为什么刚才,我要这么倔呢,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先说话呢?我见到了他,我想念着他,我心里还爱着他,我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呜,可是心里,好酸好委屈啊。
凤玉致你这个大混蛋,我骑上马,满天雪地跑去,让风雪打着脸,那种刺痛刺痛得无法呼吸的感觉,才会让心,也静了下来。
顾米若,你这个自私的人,已经没有人会再爱你了,你注定了,就是没有好的结果,当初到他的身边,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不是说折兵一千,拼死他八百吗?那为什么,现在还哭呢?哭什么呢?
后悔吗?痛疼吗?这都是你活该的。
你还有自尊吗?人家现在只把你玩玩,人家现在不要你了,不要你了,你什么也不是,可你还不知羞的,还想去见他。
想问的,一句问不出,沉默,那就是他给我的答案。
我下了马,拼命地在满是积雪的平地上跑,一根树枝将我搁倒,我躺在雪地上,闻着冰冷的味道,埋首在雪堆里,只愿这一片冻冷将我也湮没起来。
如果时间可以再重来,我还会这样选择的,这是自已的要走的路,无怨无悔都得走下去,泪的滋味,一个人静静地尝着就好了。
我不知,爱真的好伤。
爱一个人,真连恨也恨不起来,越是不想,满脑子却是那挥散不去的影子,他温柔如水地看着我,他多情地看着我。
只有他给我庆祝我的生辰,带我去外面感受那中秋佳节的热闹,抓了一屋子的萤火虫,他将紧紧地抱在暖暖的怀里,告诉我,他爱我。
双手捂着脸,想放声地大哭着。
哭得双眼通红,躺得身上的衣服让雪给濡湿了,冻冷得骨头都痛疼,我才爬起来。
没有你,我还有孩子,不管我和孩子还能走多远,我就要坚强起来。想要哭,却也只能一个人走得远远的。
牵着马回去,回首看那千雪的冰雪银白,寒白色扑天盖地而来。
这个冬天,要怎么暖得起来啊。
我牵着马回到顾府,陈叔烧了一大桶的热水,我泡在里面,也觉得还是冷得紧。
双手轻轻地抚上小腹,那里已经鼓起来了。
亲爱的小东西,妈妈现在很悲伤,但是没有关系,妈妈是铜墙铁壁,很快就会好,就会适应过去。
陈叔送来的饭,我也尽数地吃了下去,吃得多了,宝宝才会更好的。
清若静静地看着我,倒了杯热水:“二姐,这里太冷了,要不清若陪你去附近的城里吧,很安静,很安静的。”
“这里也安静。”
“二姐。”他低头。
我轻轻地叹息:“清若,如今你二姐,什么打击都不怕了,有什么,你只管说,对了,准备几间房,让明夏住,还有几个御医也会住过来照顾明夏的。”
他不许我再去军营了,他们兄弟都曾经下过这样的命令。
“二姐,皇上就要娶晴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