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知道。”他要娶谁,是他自已的事。
凤玉致,你不理我,我也可以对你死心,世上不是只有你是骄傲的,不是只有你才是男人,我要找另外一个,轻易得很。
你有娶的权利,我有嫁的权利,谁离了谁,谁活不了。
“二姐,军营中不好成亲,估着顾府这……。”他有些为难,但没有说出来。
我也毕竟是听明白了,伸手端起水喝下,朝着清若笑:“他成他的亲,与我无关了。”
他小心翼翼地说:“二姐,你不难过吗?”
我苦涩地笑:“清若,我有什么资格难过呢,我现在也不是他的谁了啊,他是皇上,我是平民,这是一个不公平的朝代,我不难过,那是我跟我自已过不去。”
他不太理解,却又笑笑,故作轻松地说:“二姐,你好像胖了一点点。”
“呵呵,有吗?”
“上个月,你瘦得像只猴子一样,还上阵杀敌,可把清若担心死了。”
“也许是上阵杀敌,就越来越是键壮了。”我不想告诉清若,也许,怕他去掺和着这事,凤玉致那样让我很伤心,我才不想低头告诉他什么。
顾府,真的作为了他的一个驻地,很多人进来,开始忙进忙出,装修着最华美的那些院落,作为皇上和睛翠公主的新房。
我淡淡地看着,悲哀到了底,竟然就是一种淡然,一种悲恸。
是秦漠,先带了人进来的。
敌人相见,分外眼红啊。个个将军和战士,都血红着一双眼看着他,秦漠倒也是也不怕,带着契丹的人,大摇大摆了进了来。
他看到我,眼光落在我的身上:“米若,又见面了。”
我没给他好脸色看,这个人杀了多少盛世的人啊,居然还要这样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皇上的命令,早就有大批的人站出来,要将他赶出去。
他是送晴翠公主过来的,居说晴翠公主现在还在契丹,为恐生变,秦漠就先带人过来了。
果然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啊。
摆了一桌子的菜,秦漠,我,清若,还有几个将军跟随。
我直截了当地问他:“秦漠,黑云散是不是你契丹的毒药?”
他点头说:“是。”
“要怎么样,你才会给我解药。”
他只笑,但不语,举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桌下,清若抓住我的手,叫我不要冲动。
有些尴尬,秦漠淡淡地看我,也有些心疼。
才用了一些,他就说:“你们慢用,我要去见盛世皇上。”说罢带了人便出去。
清若松了一口气:“二姐,他怎么会给你解药呢?”
“会的,清若。”
即然现在这样来了,即然他们都给臻王爷下了那样的毒,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道,黑云散就是契丹的毒药,不是吗?
我没有跟清若说这些,守着一盏灯,等到夜半。
秦漠也没有来,快早上的时候,嗖的一声,一把飞镖钉在桌子上。
我拔出来,取出那纸条看。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嚣张的字,约我去茶楼。
那个我初开始到边关,第一次见秦漠的地方。
穿上厚衣服,打把伞很平常地出去了。
天气太早,呵出的气,都暖暖的像是梦幻的境界一样。
没有什么人走动,下了一夜的雪,让一地都无比干净,安静,我踏雪而去。
那茶楼在蒙白的天气中,依然黑黑的,只有一扇小窗微开着。
推开虚掩的门,里面一片黑寂寂的,眯起眼看了好一会才上去,踏上大楼梯,吱吱作响。
靠窗的地方,静静地坐着一个黑衣人。
我站在楼梯口:“秦漠,我来了。”
他只是抬手,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推到对方的位置。
我走过去坐下,双手捂着茶杯暖暖双手,抬头看着秦漠。
他一笑:“好久不见,米若。”
“好几天前,我们才在战场上见过。”当真是贵人多忘事,脱了战袍就不认得我了吗?
“米若,我是指,这样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相见。”
“我其实,并不心平气和,秦漠,你还爱我吗?”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他显然没有想到,微微地讶然,但很快又平静地说:“为什么这样问?”
“我想要黑云散的解药,明夏她快不行了。”一直不愿意去承认这种事实啊。
他摇摇头:“我没有。”
“是你约我在这里的。”没有,还约我出来干什么。
“我只是想见见你。”他寡涩地说:“米若,你在盛世,过得那么难,不要理会这些了。”
“秦漠,今天我来这里,就是冲着黑云散的解药来的,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就把解药给我,不管你们想要得到什么,我都会尽力而为。”
秦漠轻叹,涩涩地一笑:“顾米若,你越来越是重感情了,你的生活,似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不想告诉他,早已经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还在过去里,没有走出来。
“我们金三王爷,希望你能到契丹做客。”他传述着他的目的。
“如果你肯给我解药,我无妨。”
“你不喝茶,也是怕我在茶里下毒吗?米若,我对你不会这样的。”他有些受伤地看着我手中的茶杯。
“我很久没有喝过茶了。”我并不是担心这些。
有了孩子,就不能多喝茶,那个大夫私下里告诉我的。
“这是你最爱喝的。”
“很多的最爱,不会一直下去的,秦漠,你告诉金三王爷我愿意去契丹,但是你要先把解药拿出来,明夏已经不能再承受太多了。”
他点点头:“我会转告的。”
我踏着雪出来,心里放松了许多。
终于是有希望了啊,明夏,再坚持几天。
我们秘密的见面,我没想告诉谁,这事,不好说得太开,要是不能如了我愿,拿不到解药就是大错了。
回到府里冷眼看着张灯结彩,居说后天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了。
还真如了当初金三王爷的意了,他要将妹妹嫁到盛世为贵妃,想向皇上讨我过去,当初有人说他不愿意。
现在这样的话,估计没有人再会说了。
“顾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快去,高公公一大早和皇上过来,高公公正到处找你呢?”
“什么事?”我随口问着。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皇上他们的事,小的哪里敢猜想啊。”
几天没有理他,没有要见他,他倒是上门来了。
“皇上在哪里?”
“在明夏公主的房间里。”
还记得他的女儿,不错啊,该不该说他还有点父爱。
他靠在明夏的身边,手轻撩着她被剪得很短的发,像是一个慈父一样,温柔地看着,握着她的小手在亲。
可是凤玉致,你怎么不敢掀起她的衣袖,看她手上的那伤口呢?
有些恨他的,恨他的无情与自私。
我知道他是皇上,他也不容易,很多事也由不得他,但是在权势和亲情上,我和他选择的,不会是一样。
我进去,也照着惯例,行了个礼,很轻淡地说:“不知高公公找民女,是为何事呢?”
“是这样的,顾二小姐,皇上过二天就要迎娶晴翠公主,这里的女子特少。”“所以要我帮忙,是吗?”
“是的,二小姐。”
“好。”我咬牙,冷冷地说:“需要说什么,只要差人说一声就好了,皇上纳新妃是大事,是全盛世都值得庆祝的事,民女能帮得上,民女就十分高兴了。”
他抬头看我,有些冷,更多的是怒。
怒什么怒,该怒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他有什么资格这样看着我。凤玉致,我是想过跟你道歉,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高公公,还有什么事吗?没有事的话,我先下去了。”我和秦漠的交易,我也不会告诉他的。
现在,已经不是在不在乎他的事了。我不告诉你,凤玉致,你要是还在乎我,你现在这样伤害我,有你后悔的时候。
即然如此,那我们也只能是各走各的路了。
“谢谢你照顾明夏。”他终于说话了。
我以为,他看着我,就永远也不想跟我说了。
我淡淡地说:“不用谢,是民女的荣幸,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不?”说实在的,现在看着他,心里还是很来气的。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眼神越发的冷沉。
高公公察眼观色,然后一挥手:“下去。”
我转头就走,一出来所有的骨气,也在瓦解。
我们真要鱼死网破,才能真的明白吗?罢了,也许永远也不用明白了,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路人而已。
顾府里没有什么下人,打仗是一个人当二个用,陈叔要顾着这诺大的顾府,经常忙得不可开交。
我拿着竹扫,扫开一条道来,我想做事,做很多很多的事,做很累很累的事,把我自已累得喘不过气来,累得一倒头就可以睡成猪,那就是最好。
他要别娶新妃,我给他张罗。
行,我张罗,我是自已跟自已置气儿。
将走廊上飞溅入来的雪花都扫下去,侍卫推开门,匆匆而入。
高公公正好出来,一侍卫说:“公公,军营有急事禀告皇上。”
“皇上现在心情不好,你们有什么事儿?”
“臻王爷现在昏迷不醒了。”
“知道了,一会自会告诉皇上,你们都回去吧。”
我停了下来,臻王爷,你这么刚强的一个人,你可不要让这打倒啊。
不过,如果太后有解药,又岂会不顾自已的亲生儿子呢?但愿,真的会有,可是臻王爷也跟我说过,留在京城,所得的结果只会伤心。
这黑云散,真的是太歹毒了。
一定要跟秦漠他们做成交易的,不就是去契丹吗?不就是死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所有的人会离开我,抛弃我,还有个小东西会陪着我,与我一起。
捂捂肚子,手心里也暖暖的。
下午就开始挂上那些喜气洋洋的红绸,整个顾府,很快就布置得喜气腾腾,进宫的时候,成为别人女人的时候,顾府也不曾这样啊。
我眼前掠过一些东西,慢慢地抓住。
我记得了,我要进宫做皇上的女人,但是姐姐说,她更想入宫中。
暗夜的垂幕下,火红的烛光,照亮那些红丝线绣着的大红被子,一个男人站在我的面前,他跟我说:“顾米若,你就如你姐姐所说,嫁给臻王爷吧。”
那个人是谁,我多想看看他的脸,他却不转过身来。
“我不要。”我看到我自已摇头:“我讨厌臻王爷,那凶狠得想要把我杀掉一样,求你不要让我嫁给他,为你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他说:“他不会杀掉你的,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同,虽然是恨,但是恨中,夹上了爱,恭喜你,顾米若。”
我说:“我才不要这样的爱,我只想跟着你,侍候你。”
他就笑,侧头看着那一片火光:“你是不听话么?”
“米若不敢。”
“把这个吃了,好好去嫁给臻王爷,你弄丢了军阵图,你必须在再找回来,这些东西,他也想得到。”
“你是说,会在臻王爷身上?”
“朕可没有这样说。”他淡淡地说。
我想,不必看样子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他长什么样的了。
原来是凤玉致啊,正如他所说的,我是喜欢他的,他没有骗过我。
那我是什么,是他很实用的棋子。
他要我喝桌上的一碗东西,端了起来跟我说:“喝下这个,他不敢侵犯你,不然你就会死,他心中有你,就不会让你死。”
“这个,会不会……。”
“朕会害死你不成,这是一种蛊,必须朕的血来解,你一个季度会受一次痛,但是朕不会让你受痛的,所以你要乖乖听话,尽快找出军阵图,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军阵图。”
“是。”端着那东西,就喝掉了。
我似乎还能感觉到口里的苦涩,吞吞口水,那些毕竟是过往的回忆,而现在我爬在梯子上挂红灯笼,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挂过去一点点。”底下的人叫着。
我伸手,将灯笼挪过去一点点。
那就是姐姐所说的,我把入宫的机会让给了她吧。姐姐,你安知内情啊,是皇上要我去臻王府里,就是要我找回军阵图。
把他的人马,都尽数安插在臻王爷的身边。
下了梯子,亦发觉得天气越来越是冰冷无比,那时他说,不如记起,就会知道我爱他。可是现在记起,真不是时候,只知道自已当然傻得不得了。
爹爹希望我能在战场上杀敌,我可以做到。
还有秦漠之流的人,我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了,也许也不过是一个诱敌吧,凤玉致下的棋,通常很遥远,让人察觉不到,一联起来却足以倾倒半壁江山的。
第二天就开始洗洗切切,一双手泡在水里,红肿得有些不像话。
的确是太冷了,只能到火炉边去烤烤,再去洗点东西。
明天就是真正的大喜之日,顾府将会很热闹,但却不是属于我的。
清若匆匆回来,就到处找我,看到我一个人在膳房忙着,有些气恼地叫:“陈叔呢?”
“他去挑雪了,后院堆的雪太厚了,都得拉走。清若,你进来,快点,你看二姐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揭开锅盖,香气腾腾。
我笑咪咪地夹起排骨到他的嘴边:“清若,好吃吗?”
他吃下去,然后一个劲地点头:“二姐,好好吃啊,你怎么做的。”
“这是清蒸排骨,来,端出来,小心烫啊。还有小米熬成的粥,我已经让人送了去给明夏,这些就我们吃了。”熬得好香啊,一开锅,满屋子都是香味。取来二只碗,盛得满满的,往他碗里夹排骨:“这是二姐蒸的,二姐在厨房可也得捞点好处是不是,取最好的排骨来蒸。”
“好香,好好吃啊,二姐。”
“好吃就多吃一点,本来还想蒸鱼的,可是太腥了。”闻到我就想吐。
“二姐你真厉害。”他吃得都忘了自已本来要说的什么话了。
我贼笑,一会儿他才发现,然后故作气恼地说:“二姐,你用食物来引诱我。”
“怎么,不给吗?”
“给,二姐做的东西,就是好呼。”
“二姐跟你说,二姐会做得还很多呢,只要二姐在厨房里,你过来就能吃到好料。”以前有一段时间,也钻研过厨艺。
看他吃得高兴,心里也特别的美。
吃完,他就主动要洗碗。
我笑着手插在袖管里:“好啊,男人洗碗,以后好找个娘子,清若,二姐的话你听是不听?”
“听。”他一边洗,一边很直爽地答。
我就喜欢这个弟弟,人又好,又听话。
“那你要快点去找一个好女儿家,二姐托人帮你找了,咱们不管对方的家底,身世,要的是一个能让你倾心,能照顾你,帮助你,让你开心的女子。”
“二姐,你又要离开了吗?”他闷闷地说着。
“可是二姐也不能陪着你一辈子啊,你要是听话,就听二姐的去做,也不要为二姐做什么,你要挑你喜欢的,清若,你也看到了,二姐一直就是这样,姐姐也去了,明夏她……。”我不愿意说下去了,长长地叹一口气,白气呵出。“二姐喜欢一大家子人,二姐不想失去。”
他拭净手,双手搭在我的肩头:“好,二姐,但是二姐现在不要难过,清若会用心去看,找一个不错的,温柔的,也对二姐好的,就算是没有姐姐了,还有我,就算是……我以后也会生很多的孩子,让二姐忙得热水朝天。”
我头顶着他的胸,沙沙地说:“嗯。”
去契丹,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我不敢保证我还能回来,只希望我在乎的人,能过得好,不要一世孤独。
孤独与黯伤,我彻底地尝够了,我不想再让他受这样的滋味。
和清若出了膳房,他送我回到房里:“二姐,如果清若有权势,一定不会让二姐你这么难受,如果爹爹还在,二姐也不至于这样,都是清若没有本事。”
我不喜欢他这样说,跳起来,一拍他的肩头:“谁说要这样啊,这世上呢,很难有二全其美的事,你抓住了权势,你就会失去很多东西,清若,不要那么在乎,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还有要走的路,可能不是平平坦坦的,但是要看一个人,是不是有勇气,是不是够勇敢走下去,二姐就敢。”
他满眼满眼的心疼啊,我傻傻的弟弟,有你陪着,真的是很幸运。
点上油灯,将手放在火焰上狠狠地掠几回,让手暖一点,灵活一点,就取出针线活做起来,是给明夏的小帽子,我也只会做这样简单的了,我相信,她会活下去的,不必想起我,只要以后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就好了。帽子啊,要给明夏遮太阳,明夏最怕日头毒了,一晒就合上双眼,就要哭。
绣了一会就眼睛就开始犯困,还差一点点,瞪着眼皮子硬是做完了,然后放在桌上。
躺床上倦缩着身子,让自已冰冷的脚慢慢地暖和起来,才敢一点一点地伸直,看着如豆般的火。
索性起身,再吹灭。
夜深就睡,不必亮着灯等着谁来。
他要娶亲,我要去招呼,淡定便是淡定,气恨到一定的份上,反而会变得很平淡起来了。
我想明天金三王爷也会来吧,我要解药给明夏。
风次,吹得呼呼作响,我怕冷地用被子连头也盖住,只要一转身,旁边的地方儿就会变得极冷,这鬼天气啊,真想冻死人吗?
我喜欢手放在肚皮上,天天感觉着肚子一天一天地大起来。
还没有机会告诉那个男人呢,我想他也不必知道了,为他生孩子的人,多的是。
早上起来看到一片银白,昨天才扫净的地方,又堆满了雪。
不得已,只能和侍卫们一起打扫。
鞋子沾了雪,有些湿滑,上台阶的时候一个不慎,差点就往前摔了去,一手护着肚子,一手去扶柱子,险险定住身子。
“顾二小姐可小心点,别撞到了。”高公公在旁边提醒着。
我挤出笑:“嗯,谢谢公公。”
凤玉致也起来了,就站在门口,冷淡地看着。
拿着扫把,将台阶上的雪都扫起,慢慢地走,就怕滑倒。
“顾二小姐,你肚子痛吗?”高公公过来问。
我奇怪,摇头笑:“不痛啊。”怎么问我这样的问题。
他又说:“那二小姐,怎么一直护着肚子。”
“呵,没事,习惯了,谢谢公公关心。”
深吸一口气,放开手,大力地扫着。
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让冰冷的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
下台阶,也是小心翼翼。
有些奇怪,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们一眼。
今儿个不是要纳新妃吗?怎么一直站在风中看着我们干活来着了,嗯,也许是因为今天穿得像只花孔雀吧,展示一下他的美,是习惯性的。
“皇上,晴翠公主已经护送进了城,就朝这里来了。”
“好。”他淡淡地说。
顾府里开始吹起了奏乐,我更得忙了,花生啊,那些果干之类的,还有珠宝之类的,都得打理一下。
大红的喜床要撒莲子什么的,恨不得就抓把石头撒上去,咯死你们。
还有二个喜婆,也是在忙,我端着空盘子要踏出去,差点撞上一个人,眼明手快地退一步。
“皇上。”喜婆十分恭敬地说:“已经装备好了。”
他眼神,落在我的脸上,似想说些什么。
我仰着下巴,也没有理会,也不想问,静静地行个礼,往旁边退二步让他进来。
他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叹口气:“都出去吧。”
“是。”
我跟着她们,正要抬脚出去。
他终于忍不住叫住了我:“顾米……二小姐,你留下。”
这叫得,让我真想仰天长笑了。
有些东西啊,比如疯狂与恨,与一些愤怒,如果不能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寂吧。
我死寂了,一声二小姐,叫得让我真的想长长叹息。
我留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脚尖,那绣金线的靴子,一定不会让雪水濡湿,也不会让风灌入,一定很暖。他知道,什么是冷的感觉吗?
我淡定地说:“不知皇上留下民女,是有何事吩咐?”
他不说话,也许在看我。
过了良久一会,他才问:“你肚子怎么了?”
我一笑:“没事,谢谢皇上的关心。”
“顾米若。”他不高兴地叫我的名字。
我不出声,清咳了一下。
“出去吧。”他说。
我就出去,背后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十分的清脆,没兴趣回头,没兴趣看他怎么发脾气了。
这亲事,热闹得紧,倏关于盛世和契丹的和平,那边嫁了个公主,这边自然也给出了一些相应的条应,送了粮草,还有粮食,还有衣服,棉布什么的,几车几车地往契丹拉。
新娘是一身红红的衣服,入乡随了俗,喜帕蒙着头,看不清楚晴翠公主的容颜。
金三王爷没有出现,随行的,很多契丹的侍女。红与地上的白相映,十分的显眼。
高公公拿着圣旨念,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他说,封晴翠公主为贵妃娘娘,那一刻,我低低地笑了出来,转身就走。
厨房里很多人忙碌着,我蹲着,看那火旺旺地燃烧,红红得模糊成一团。
人声沸腾,我听不进去,香气弥漫,引不起我的食欲。
我静静蹲着,柴烧得快完了,又塞了进去。
旁边,也有人蹲了下来,轻碰了我一下:“顾米若。”
我擦把泪,回头看着他:“什么事?”陌生得紧的人,还像是盛世的。
他轻声说:“金三王爷找你。”
我警戒地四下看看,那个人拉我一把,让我站起来。
走到切菜的地方,我便看到了那混在人中金三王爷。
果然和凤玉致一样,都是奸滑的东西。
走到他旁边去,低头拣着那青菜,压低了声音说:“我要的东西,你可以给我吗?”
“什么?”他淡淡地问,一刀下去,筒骨整齐地切断。
我也不怕他故作这样吓我,上过战场,见过死亡,舔过刀口的人会怕这些,你还真好笑了。
“我要黑云散的解药,我知道你有,我要救明夏,会出一切代价,我都要救她。”
他低低地笑,倾身去捡大块的骨头放在砧板上,声音滑过我的耳际:“什么都愿意?那让你去刺杀盛世的皇上呢?”
“我愿意,不过可能不是你要的结果,因为我根本杀不了他,但如果你会给我解药,我死也不足惜。”
“女人的心思,有时还真奇怪,你就笃定本王会给你解药,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已了?”
我微笑:“如果你没有听进我的话,你就不会来了。”
一低头,轻呼吸:“求求你了,她是无辜的,倾我生命,我都想救她,我恨不得中毒的那个人就是我,她不过是一个孩子,求求你,金三王爷。”
“别,这样的你,真教本王不适应。”他离我远了一点。
我抬起泪眼,哀求地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一动就泪就会滑下来,十分的可怜。越看他越是睁大眼睛,似乎和我较劲一样,于是,我就越发凄哀地看着他。
也不知是出自于什么样的情感,就这样看着。
他先别开头,一刀将那砧板给切了开来:“真恨不得能一刀剁了你。”
我破涕为笑:“那你是答应了。”
“本王什么也没有说。”
我觉得那招不错,那招有用,于是又咬唇,雾气在眼里迷蒙起来。
他眯起眼,狠狠地说:“你要是再哭一会,本王什么也不会让你如愿,你信不信?”
“我信。”我点头,赶紧擦掉,心情蓦然地好了起来。
他从衣袖里拿出二个瓶子,看了一会,将黑色的给我:“吃了,这是黑云散的毒药。”
“这对身体,会不会好,要是我吃了,你又不给我解药,你又反悔,怎么办?”我并不笨,得问清楚才是。
“这是解药。”他晃晃白色的:“黑云散如果不毒发,就对你的身体没有影响,你不相信本王,同样的,本王也不会相信你。”
狡猾的东西,我让他打开让我看了一下,然后我就将黑色瓶子里的一粒药丸吃了下去。
“你就不怕本王骗你?”
“不怕,反正明夏要是活不了,我也不敢再苟颜再活着了,与她一块死又何妨。”取过白色的瓶子放在袖子里。
他眼滑过一丝赞赏:“好,明天早上早些出来,起程去契丹。”
我点点头,虽不情愿,却也是不得已了。
解药,是一定要给明夏吃下的,我听,无所谓,最好先给御医看看,帮臻王爷治好毒,他是好人啊。
寂黑的夜,风吹得作响,明夏也睡得有些过了头,但是没有办法,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
真好,明儿就好了,明夏,御医先看看解药的成份,明天就会给你服下,你会没事的。
只要明夏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
轻抚着她的小短发,明夏你以后要加把劲儿了,不然年纪小的都长得比你还要高,还要结实了。
幸得啊,一切都还来得及,宝贝儿。
轻俯头,亲她一下。
今晚让我守着你吧,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再见面,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再见面了。
挑点烛火,一盏一盏照起来,明亮得没有影子,这里的温暖,不能让外面凌厉的北风吹进来了。
明夏以后长大,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你的父皇很漂亮,你的母妃,也很漂亮,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我们都是爱你的。
明夏,姨娘不知道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有没有机会生下来,很多的东西只能随了缘,我拼了命想守住,但是我却怕我守不住,所以不敢再给自已任何的希望。
以后你的路,就要你自已走了,但愿岁月是宽待于你,一切静好。
外面有踏雪的声音,远处还有乐声,凤玉致今晚又是洞房花烛,宾主尽欢了,当真是吵死人了。
门推开,是进了花厅,然后又往这里面来,掀开了帘子让一些风吹入,吹得那火苗扑腾了一会。
我以为是御医,头也不回地说:“今天晚上我守着就好了,前院在庆欢,你也去喝二杯暖暖身子吧。”
没有说话的声音,我回头看到地上那双闪亮的靴子,收回目光也不说话了。
“咳咳。”他咳了二声。
我当作没有听到,还是静静地看着明夏。
“顾米若,你怎么在这里?”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不太自在。
“我在这里照顾着小公主,也不行吗?”
他走到我身后,长长地叹息,然后又低声地说:“顾米若。”
“皇上别叫我的名字,民女受之不起。”
“你是生朕的气。”
“怎敢呢。”我一个平民女子,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
“顾米若。”他微恼地叫我,声音也扬了起来:“你以为朕欠了你的,你跟朕这个态度。”
我淡淡地笑:“皇上没有欠民女的,民女就是这样的态度,皇上看小公主,那民女就出去好了。”
“你就不敢看着朕吗?”
我抬头,就直直地看着他,有什么不敢的呢,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他一脸的怒色:“顾米若,你真是不知好歹,朕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你一言不发就带着明夏跑了,你背叛了朕。”
他还能不能再霸道一点,再强横一点。
苦涩地一笑:“对不起。”
“就一句对不起?”他怒容满脸,风雨要隐隐而来。
“你以为我真跟你道歉,皇上,我陪你玩不起这样高贵的权势游戏,对不起,我现在心情激动,说话难免人有冒犯到你的龙颜,祝你和晴翠公主,不,和晴贵妃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够了,顾米若。”声音,像刀子一样的冷厉了。
可是我真不怕啊,抬头看着他,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我曾经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那么的爱他。
“皇上,还想我说些什么呢?”
“朕问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为了明夏,我可以放弃一切,凤玉致,我跟你说过的,我入宫就是想照顾明夏,这个目的,你也知道。”爱上他,只是一个报复。
这句话,也许到了该说的时候,要恨,就让他恨我更多一点,彻底地不要理会我了。
可是,我却又忍心不起来呢,因为我就要离开盛世,我不想让他更伤心一点吗?原来,我又还是在乎他的啊。
“总拿着明夏说事儿,你以为朕是瞎子吗?”他冷冷一笑:“你来的目的是什么,朕想,朕也知道。”
“你总是自已想了算,那我有什么法子,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里不适合皇上来,皇上应该和晴贵妃一起。”走到门口掀开帘子:“皇上,请离开吧。”
他瞪着我,双眼要冒火:“你敢命令朕?”
“这不是命令,你不走,我走。”
行,我走。
他却比我更快,钻了出去,还狠狠地撞了我一把,我扶着门坎,轻轻地叹息,看着他走远,连门也不关了,那风疯狂地灌进来。
走到花厅的门口去关门,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灯笼微薄的寒光中,高公公在后面急急了跟了上去。
我合上门闭着眼努力地平息着自已的心情,他还耿耿于怀,那就是,还在乎我的,在乎我却在做着伤害我的事。
你想要我的解释,我解释什么呢?我说过我爱你,叫你不要恨我,你的到来,你做的一切,我无法理解。
敢许我们,都不用解释太多了,我们不知还有没有更大的缘份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