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莲教的教主被囚禁了,这一点,元璟早有预料,然而真正看到时,他还是难以掩饰震惊。
在他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一个如山中精灵一般高贵的女子,如今却……
“已经开始了。”
含光微微叹了一口气,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水里,水里的波纹再次荡开,黑暗仿佛灰尘瞬间被洗尽,虚空中现出了一个个金色的文字。那些文字极其古怪,错综复杂地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元璟不认识那些字,他猜测,那很可能是一种古老的咒语,正是那种咒语,禁住了怜溪。
而且他有种预感,如果含光去那里,一定也会被那些咒语所伤。
“星轨已变,命运开启,一切都无法改变。她知道,所以,她给自己下了咒术,她已经决心要赴死,不过,我必须去救她!”
挥袖关了水镜,含光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得坚定。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怜溪为什么狠心把他赶出来,因为她早就知道,那件事情即将发生了,那些东西随时都会失控,她必须用命守住它们。
封魂咒,是不到万不得已,血莲教的教主绝对不会动用的禁术。
抬眸,朦胧的月色下,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当年的修罗场上,他浑身是血的从死人堆里站起来,右手放在胸前,单膝跪地,在万众瞩目之下发誓要效忠血莲教。
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华丽的衣裙缓缓走来,她站在他的面前,用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他,沉默了半天,终于问道:“他们说你是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人,你是吗?”
他循着声音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空灵,如落花飘过水面一般,然而,她眼底的沉重让他有些害怕。
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的眸子里看见过这种神色,那一刻,他鬼使神差般地点头。
“我是。”
她忽然笑了,唇角勾起,眼睛里仿佛盛开了涟漪一般。
他们说,在修罗场里活下来的人,是会拯救血莲教的人,这个说法谁都信唯独他不信,但是,现在,他必须也相信了。
“元兄,我们必须现在就去,一刻都不能耽搁!”
封魂咒会将施咒人的灵魂变为沃土,供恶灵啃噬,生生世世,永无完结,如果,怜溪的肉体没了,他便再也没有办法救她了。
他最爱的妹妹已经没有了,他不想让这个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的女子也消失,而且是那样痛苦地消失。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忽然猛烈一晃,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重重地砸在他面前的水里,他一惊,然而更让他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他脚下的那块地面竟然动了起来。
“小心,是鳄鱼!”
天呢,他们竟然一直站在一只巨大的鳄鱼之上。
……
迷蒙的空气中响起了一声声笛声。
仿佛疯了一般,一片片黑色的浪潮猛扑过来,蓝色的保护罩一阵剧烈地震颤,云昭阳再也支撑不住,一声惨叫,身体被重重地弹了出去,与此同时,无数巨蟒从黑色的潮水里腾空而起,瞬间将她卷入其中,争抢着久违的美味。
糟糕!
保护罩破裂,启差点儿被巨大的浪头打晕过去,它一个翻身爬起来,迅速地跳入巨蟒编织的网中。
一缕黑色的长发夹在身子里,它用力,却分不开那些身体。
启大叫一声不好,上去就咬,然而牙齿还没有碰到巨蟒的皮肤,就有一道黑光闪过,那些巨蟒已经被劈成无数段。
霎时鲜血如雨,空气中满是血腥。
“在这里,快下来!”
稚一把抓住已经昏迷的云昭阳,足尖一点,飞掠而起。
启眼神好,透过迷雾找到那个身影,瞬间跟着飞了出去。
下面是一片草丛,那些黑色的浪潮好像对这些草有所忌惮,浮在空中不肯下来。
启得了喘,息的空隙,调整了下内息道:“刚才多谢你了。”
第三次跟那个家伙说话,第一次对他表达谢意。
“说真的,你们鲛人还真的很有本事。”
既然谢了,就要谢得真诚些。
稚瞥了它一眼,不说话,头一回,眼神里闪过了一丝痛苦,他的身子微微踉跄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地扶起云昭阳,向着那些草丛最为密集的地方而去。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应该是日光岭。”
方才一番大战,他们竟然阴差阳错地被黑色的潮水带到了这里,只是这里虽然是日光岭,要在这满山黑云下找到极阳之花又谈何容易?
稚见云昭阳身上的青色已经蔓延到了脸上,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猛抓了一下。
方才她动用真力,伤了身体,那些原本被压制的毒趁虚而入,如果不快点儿想办法解了,她,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怎么办?
目光一闪,忽然见那只小兽正一爪抵在她的灵台穴上。
“你干什么?”
稚一把捉住它的爪子。
“还能干什么?救她!”
“你的灵力还剩几分?”
启闻言,原本闪亮的眼神忽的黯淡了下来,它站在那里,垂下了头,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方才的一番打斗,它确实已经消耗到极限,如果它再勉强救云昭阳,可能便要强制陷入长眠,若真如此,到时候九龙汇合,云昭阳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便再没有人能帮她了。
为了以后,它必须有所保留。
“我来!”
稚推开小兽,抬手压在云昭阳的后背。
“可是你的灵力……”
“我知道,我的灵力已经与她相冲,但是你放心,这次,不会有事的。”
启有些疑惑,随即想明白了,心猛地一紧。
“你,你不要命了?”
“她是我的娘亲,我的寿命分她一半又如何?”
稚淡淡道,掌中一亮,一股温柔的力量便如泉水一般流入云昭阳的体内。
云昭阳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在一个山洞里。
睡了一个好觉,她感觉很有精神,伸了个懒腰,一跃而起。
她用脚踢了踢那只小兽。
“这是哪里,你们怎么了?”
那只小兽一脸惊恐,好像她刚刚诈尸一样,半天,转身逃进黑暗中。而稚坐在旁边,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提了弑天,道:“娘亲,你刚才偷懒了!”
偷懒?
云昭阳一怔,随即苦笑一下,道:“刚才忽然觉得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做。”
刚才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裹夹着冲往地狱,却突然见到一线光明,她硬是挣扎着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