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了,你们为什么要射那个王爷啊?”
花白月扫了一眼城楼之上,发现萧元冷也欠着身子,朝他这边看,随即嘴角一勾,手指就要落下,小姑娘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并不清亮的眸子里都是好奇。
花白月瞥了她一眼,道:“城楼上那三个要被斩首的人是他的亲戚。”
“对,亲戚。”赫连玄赶紧点了点头。
小姑娘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你有名字吗?”花白月问道:“我收的徒弟总不能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爹没有给我起名字,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不过早死了,我娘叫我二丫,大家也都叫我二丫,不过既然跟着师傅学琴了,叫二丫难免有些给师傅丢面子,就请师傅赐个名字吧。”小姑娘说完,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
”……”花白月略一沉思,道:“那就叫朝云吧。”
那个人的名字他不敢亵渎,如此,也算沾了点儿边。
宿莲九站在城楼上,手指转动了一下铜管,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起来。
“王爷,属下猜测,花白月收了个徒弟。”
看似无心,那丫头却几次三番化解了花白月的杀招,依花白月的性子,竟然没有将那个捣乱的脏丫头掐死,还真是难为他了。
“拿来!”萧元冷伸出手,宿莲九看得正起劲,迟疑了一下,见他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赶紧将铜管放在了他的手上。
竟然是一个又脏又丑的丫头!
刚才赫连玄那一箭明明失了准头,难道是因为她?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她缠住花白月,是真心想学琴,还是为了阻止他用绝杀杀人?
这丫头的来历不简单!
萧元冷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丫头其貌不扬,小脸又脏又瘦,身上更是没有三两肉,远远看起来,就像一根行走的竹竿。
这样的女人,何以让花白月侧目?
有侍卫来问:“王爷,午时三刻已过,那三个人如何处置?”
萧元冷看了一眼宜松三个,顿觉头疼不已。费尽心机弄了几个饵,该钓的鱼没有钓上来,反而钓上来一对随时等着摄人魂魄的黑白无常。赫连玄的箭,花白月的琴,可是随时都会要人命的东西,这个时候,他还不想与他们撕破脸皮,一个人的箭他可以应付,加上那个人的琴……万一弄个两败俱伤他也不好收场。
“先留着,阿九,你陪本王下一盘棋。”
下棋?
那侍卫一惊,见宿莲九示意,赶紧跑去找棋盘了。
一时间,城楼之上黑白子丁丁敲落,城楼之下青丝弦泠泠拨动,本来血腥恐怖的处决现场,突然变得诗情画意起来。侍卫们百姓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几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除了局中人,谁又能看懂这平静之下的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又过了半个时辰,城楼上的一枚白子轻轻敲落。萧元冷抬了抬头,瞥了宿莲九一眼,道:”阿九,你又输了!”
宿莲九摇了摇头,半晌,淡笑着道:“难道这一局,王爷赢了吗?”
言外之意,萧元冷自然明了,他轻笑了一声,转头跟侍卫说了几句,那人立刻将宜松几人押了下去。城下百姓一阵躁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大着胆子上去问,侍卫长解释说是案情另有蹊跷,这几人王爷要压回去继续审问。百姓们自然不买账,越王殿下大张旗鼓地要在城楼上斩杀叛逆,又不明不白地处理了一场劫囚,就这么完了?然而质疑归质疑,谁都没有办法猜到越王殿下的真正心思。
百姓们怏怏地离开,萧元冷也下了城楼。
赫连玄看了一眼花白月,问:“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打道回府。”花白月收了琴,缓缓站起,朝云很有眼力见的给师傅摘下了衣摆上的草,她一个动作吓得花白月差点儿跳了起来。
“师傅,是我。”小姑娘抬头看他,眼睛里有些委屈。
“哦,哦……”花白月的目光躲躲闪闪,也不知道到底是介意些什么。
赫连玄笑了笑,道:“别管他,他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怕女人……碰。”
花白月哼了一声,又送了他一对眼刀。
“就这么回去了?”赫连玄权当没看见他的眼神。
“人虽然未救下,但是越王殿下想必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杀了,不回去,难道还要在这里住下不成?”花白月道。
“可是王妃叫我们来……”
花白月瞥了他一眼,赫连玄连忙闭嘴。
王妃失踪前的几个月,他们曾经收到王妃送来的密信,信上说,让他们来京城,有要事相商,而且信上还定好了日子,只是还没到那一天,王妃就失踪了。
“那件事情以后再说,朝云,师傅又是在身还不能入京,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去清歌乐坊找一个人,他见了自然会收留你,不过别忘了,你我的三个约定。”
花白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师傅这么放心我?”她接过信,有些不敢相信。
“又不是什么秘密,你看看也无妨,记住,这信若是送丢了,你今晚便饿肚子了。“
朝云很高兴地收在了怀里,两人又约好七日后在城外离亭见面,赫连玄便和花白月离开了。
小姑娘一个人进城,拿着那封信找到信上那个住址,才知道自己被花白月耍了。
那里哪有什么清歌乐坊,分明只有一片过火的断壁残桓,看残留的痕迹,倒更像个花楼。不过看看天色将黑,她也无处可去,索性找了个平整的地方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一条腿翘起,她比谁都懂得随遇而安。月亮上来,星星也跟着一颗颗冒出,微风吹来,她觉得这京城还真的不错,就连烧毁的破房子都比她平时住的窝好。
不过,睡醒了一觉后,她便不这么觉得了。
肚子很饿,饿的有些难受,她爬起来,想去找点儿吃的,却发现这京城里连棵树都没有,更别说果子了。
天太早,城中人家门户紧闭,很多小摊子也没有摆出来,她也没有地方去讨食吃,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她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状况:
她,竟然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