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枫园,萧元冷放下手里的卷宗,抬手扶着额头,剑眉深蹙,痛苦不已。
他算好了一切,却唯独算漏了一个他。
海皇之子,怎么可以长得如此快?
婢女被砍晕了过去,小床空空如也,那个一口尖牙的小家伙已经不见了。
大雨,湖水,满王府活蹦乱跳的河鲜,几乎所有的痕迹都指向了那个人。
“王妃有消息了吗?”
有人闪身近来,萧元冷头也没有抬。
“还没有找到,京城的所有出口都已经封锁,属下派人找了七天了,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宿莲九抹了一把额头,神色有些疲惫。
现在,不止是他,几乎整个玄国都在找云昭阳,可是一个人若是不想被找到,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
萧元冷抿了抿唇,并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道:“记住,封锁所有河道,所有有水的地方。”
“王爷……”宿莲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元冷冰雪般的目光截断。
“照做就是。”
“是!”宿莲九默默叹息一声。
王妃因为萧灵雪的事情心绪难平,就算真的找回来又能怎样?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既然已经想到了她是谁带走的,也许,和那个人在一起,她会过得更好一些。虽然,他是王爷的心腹,可是在得知王爷利用王妃对付太子的一刻起,他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小小的摔伤,本来不会昏迷,更不会致命,所有的一切,都是萧元冷的设计。
宿莲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王爷,您的病……”
这个问题他憋了好几天了,现在终于忍不住。
萧元冷幼时被人暗算,伤入肺腑,萧灵雪说,只有赤阳王府的火蟾蜍可以除根,只是他的双腿却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最后一味药本王已经服下,目前并无大碍,只是雪儿说了,病去如抽丝,还需要些时日才能痊愈。”
“既然如此,恭喜王爷了。”
“何喜之有?”萧元冷的神色却相当冷漠,他瞥了一眼宿莲九,道:“阿九,你今日来得是时候,本王正好有一事相托。”
他抬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
“将来万一用到,交给她。”说完,示意宿莲九拆开。
宿莲九小心展开,抽出一页纸,脸色忽地一变:“休书?”
萧元冷默默点了点头。
“王爷,为何?她怎么说也是……”
萧元冷立刻一摆手,道:“做,就要做得彻底一些,情义这种东西,对我们这样的人,终归是太奢侈。”
顿了顿,他捻着手指继续道:“阿九,本王最近在想一些事情……”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有一抹复杂的神色一掠而过。
狠厉,决绝,仿佛一支激射而出的箭。
“养虎终究为患,从现在开始,本王要布一张网。”唇角勾起,萧元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那一刻,宿莲九仿佛听到了封印多年的仇恨炸裂的声音。
“那几个人逍遥地太久了!”
……
云昭阳没有想到自己还有醒来的一天。
自从意外摔倒,被送到冰雪阁以后,她的身体便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了,说不出,动不了,听着周围杂沓的脚步,听着宜松断断续续的啼哭,听着有人踹开门,掀开帘子,她的意识清清楚楚,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她着急,以为自己被梦魇魇住了,想尽办法地想起来,她咬舌头,眨眼睛,大声喊叫,可是用尽了办法,她还是没有办法醒来。
直到她听到剧烈的心跳之声,她的手指才终于能动了。
她知道,那个人是来带她走的。
她以为是元璟,可是醒来的时候,身边却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娘亲,你醒了?”
那个孩子裂开嘴,露出了一拍整齐的小牙,一双眼睛黑溜溜的,水灵得好像随时都会流出水来。
他看着她笑,笑得无辜,笑得天真,她却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儿又晕了过去。
该死的,自己究竟睡了多长时间?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以前,她确实听说过有些植物人孕妇生产的事情,难道如此狗血的情节竟然被她碰到了?
“娘亲!”
见她不语,那孩子又唤了一声,声音软软糯糯的,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一双本来就水灵的眼睛更加水润了。
别哭,别哭,她云昭阳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孩子哭!
“乖宝贝,你是谁啊?”
云昭阳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家伙更不高兴了,嘟着嘴,委屈地道:“娘亲睡了一觉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抱歉,不是不认识,是从来没有见过。
云昭阳嘿嘿笑了两声,想安慰几句,尽量不让这孩子哭出来,可是她想了半天,竟然也想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也难怪,平时叱咤风云的她哪有机会和孩子这种特殊生物交流?
要是萧元冷趁她熟睡欺负她弄出个宝贝来,她一定与他不共戴天!
那个海皇之子就不算了……
等等,海皇之子?
“你是……”云昭阳皱了皱眉。
“娘亲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那孩子欢乐地等着她说出后半句,等了半天,云昭阳却一拍额头,滚开了去。
天呢,这海皇之子怎么随便叫娘呢?
“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云昭阳郁闷了一阵后,终于想起了正事。
那日带她走的分明是个男人,看稚的这种小身板,她若在他的怀里,不直接把他压扁才怪。
“是我。”稚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坏人想让娘亲死,我不想,就来了。”
“可是你……”云昭阳指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稚恍然明白了,道:“娘亲,我们鲛人一族都会幻术,我可以利用幻术快速长大。”
除了未来的自己可以抱走她,其实稚还存了点儿小心思:她若知道自己成人的样子,是不是从此以后分给他的目光会多一些?
一个人躺在襁褓里没人理太无聊了。
“……呃”云昭阳表示不明白。
鲛人的世界太复杂。
“就是说我可以把未来的自己叫出来保护娘亲,不过那样太费力气,现在娘亲没危险了,我就把他送回去了。毕竟,这才我正常生长的速度。”他说的很严肃,严肃得让云昭阳都没有办法怀疑其真实性。
孩子,你以为吹气球吗?
“……那你的心智?”
稚一下扭过了头,好像不愿意回答她这个问题,“娘亲,这里是一个密室,前几日下雨太大了,里面渗进了水,原先墙壁上的一些壁画都浸坏了,露出里面暗藏的一层,娘亲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