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的手里一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串夜明珠。
云昭阳并不觉得奇怪,对于海皇之子来说,这种东西实在太过于小儿科。
果然,她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了。
她手臂撑地,费力地站起来,在珠光的照耀下,终于看清了那些绘在墙壁上的画。
祥云,爪子,鳞片,好像是……
“娘亲,这些好像是龙,可是为什么要纠缠在一起呢?这么亲密,是在准备生宝宝吗?”
云昭阳只觉腾的一下,浑身的血液上涌。
哎,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稚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
絮絮叨叨给自己催眠了一会儿,云昭阳才凑过来,用指甲小心地剥落了残存的墙皮,不一会儿,底下的壁画露出了大半。
不过说实话,这画画得实在拙劣,布局乱,笔锋乱,云昭阳猜测,当时画这画的人心思应该更乱。
“稚,你是海皇,除了继承上一代海皇的能力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比如说,这是什么东西?“云昭阳指着其中一条最不像龙的东西问道。
那东西就像在墙上蜿蜿蜒蜒洒了一条墨迹,而后这条墨迹又被大风卷过。
稚沉思片刻,忽然眼神一亮,道:“娘请,古书有云: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这几条应该分别是蛟龙,应龙,虬龙和螭龙,至于剩下的这几条,或是年代久远,或是绘画之人刻意模糊,已经分辨不清,不过我猜测,它们应该有不同的作用。”
画成这样都能分辨出来!
云昭阳点了点头,忽然低头摸着稚的脑袋,笑着问道:“稚,你几岁了?”
“娘亲问的是实际年龄还是看起来的年龄?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他皱了皱小小的眉头,“从出生到现在应该有上千岁了,可是真正活着的时候不到一年,因为我用了缩时术,所以,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七八岁的样子。”
缩时术……
云昭阳听到这个词,心脏猛烈地一跳。
她确实听说过缩时术,作用就是把一个人身上的时光流逝加快。不过此类法术非常邪恶,对施法者的伤害非常大,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用。
稚为了她,竟然用了缩时术!什么召唤未来的自己,骗子!
不过幸亏没有停留在成年,否则,她不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娘亲,你看这里有血!”
墙角有一小片乌黑。
“娘亲,你过来看,靠近点儿!”
云昭阳皱了皱眉,被他左一声娘亲右一声娘亲叫得头皮阵阵发麻。
“稚,跟你商量个事情。”
“娘亲请讲!”
“……”云昭阳道:“以后能不能不叫娘亲了,其实你的娘亲是海皇,我只是碰巧收养了你。”
“可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啊。”稚回头盯着他,水灵灵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小嘴委屈地一撇一撇的,好像一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
云昭阳心道不好,千万不要有眼泪掉下来,虽然说海皇之子的泪水会化成珍珠,可是噼噼啪啪的她也受不了啊。
“我知道,可是你看看,我呢,一没生过孩子,二没那么老,咱能不能换个称呼?好听一点的?”
稚眨了眨眼睛,两汪眼泪忍着没有掉出来。
“我知道了。”许久,他一抹眼睛,高兴地应了一声。
云昭阳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这孩子还挺好说话的。
她靠近那些壁画,用指甲继续剥墙皮,又剥了一会儿,忽然摸到了什么,毛毛的,顿时吓得一个机灵,跳了开去。
“怎么了,昭阳?别怕,有我在!”一个小小的身影嗖的一下跃到她的面前,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昭阳,你还好吧?”
昭阳,昭阳,叫的这么亲昵!
稚,你确定你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云昭阳心里一塞,扯开了他的手:“你还是叫我娘亲吧!”
哎,本王妃没有恋童癖!
“哦。”稚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看不出喜怒,他见云昭阳上前,连忙伸开双手拦住了她,小小的身形竟然也能将壁画挡个严实。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不,娘亲不能看!”
“为什么?”他越是挡着,云昭阳越是纳闷。
稚不理她,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了她的手,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干脆将另外一只手也拿了过来,两只小手交叠在一起,将云昭阳的手紧紧握在中间。
“有我在,娘亲就不会害怕了。”
“放心,我不会害怕。”
抬手推开稚,云昭阳借着珠光,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
天呢!
一瞬间,云昭阳只觉毛骨悚然。
那是一张已经完全看不出面容的脸,长发杂乱,大半个脑壳都深陷在墙里,远远看去,就像一个贴在墙上的劣质的面具,不过细细看去,这张脸生前应该是很漂亮的,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整齐而细小的牙齿,典型的一张美女脸。
这张脸怎么会嵌在这里?
看不到身体,只有两只手从墙里生出来,因为尸体风干,所以,她还保持着生前的姿势,双手乱舞,目视前方。
她在看什么?
云昭阳转身,看到了那张粗劣的九龙图。
一个被砌入墙里的女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张九龙图,手里拿着……一块泥巴?
云昭阳回来,刚想把那块泥巴拿过来看看,稚早已经抢先一步。
“娘亲,这上面好像有花纹,是印上去的,而且印得很匆忙。我猜测,这个女人死的时候,手上沾满了泥,她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可能是一只手,那只手上凑巧有一个扳指,然后,花纹便不小心印在了上面。”
稚翻转着那块泥巴,眼睛里丝毫没有怯意。
云昭阳只觉头顶冷汗直冒:
不知道多少年前,在这样的密室里,一个女人在即将被封入墙体的瞬间,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她用尽全力抓住了他,可是那个人只是冷冷地回头,然后甩手离开。
那个女人绝望了,她奋力地挣扎,在想杀她的人离开后不久,便用尽全力,抓碎了脸上的泥土。
或者,她的脸上根本没有泥土,那个人为了让她死得更凄惨,将她封在这里,故意只露出一张脸,让她看着她想要的东西,最终发疯发狂,直至饿死。
那个女人的双手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手指的指骨上有些缺损,云昭阳稍微一闭眼睛,便能想象到她当时疯狂绝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