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冷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沉了沉,忽然目光一转,落在那婢女的身上。
“方才你说,王妃对你有救命之恩?”
“是,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时松涛阁突然起火,奴婢被困在内室不敢出去。后来王妃冲了进来,一边叫着王爷的名字,一边寻找,可是房梁断落,出路被火堵了,王妃发现了奴婢,还安慰奴婢,让奴婢不要害怕。”
萧元冷不语,手指轻轻敲打着步辇的扶手,目光深沉莫测。
这婢女若真的在内室,自己怎么从来未见过?云昭阳若真是去找他,又怎么会和自己擦肩而过?他明明记得,他和萧灵雪刚刚冲出内室,房梁就塌了下来。
隐隐约约,萧元冷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局里。
“你一个婢女,是谁允许你进本王的内室了?”
一字一顿,萧元冷语速极慢,那婢女身子一颤,脸色苍白。
……
越王府的水牢阴暗湿冷,云昭阳双手被铁链缚在铁环上,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她的前面有一个极小的窗户,高度也就一掌,勉强可以看到外面天色黑了下来。
门外有脚步声。
“张大哥,求求你,让我见见我们家王妃吧!”
是宜松的声音。小丫头好像哭过了,嗓子有些沙哑。
“宜松姑娘别为难我,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准去探视王妃。”一个男子的声音道。
“张大哥,求求您了,行行好,哦,对了,这是我这几个月攒的月例钱,不多,一点心意。我知道张大哥的母亲病了,急需钱用,求您通融一下吧。”
宜松说着又抽泣起来。
那个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又坚决地道:“此事不可,宜松姑娘,我这份差事得来不易,万一被王爷发现,不但我项上人头难保,就连我那老母也要受李连累。你还是回去吧,就当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咚--
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跟他废话什么?走!”是梅飞。
“梅大哥,你把他打晕了,王爷追究起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王爷,王妃明日就要问斩,我们今晚就劫了王妃跑路。”
梅飞从那个张姓狱卒身上找出钥匙,拿在手里哗啦啦响,“宫少爷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安置,稚少爷你带着,以咱们王妃的本事,还怕逃不出去?”
他自信满满,云昭阳听了却心里叫苦:
你以为逃出越王府那么容易?那么容易的话本王妃就不会在这里待着了,何况现在还有个陷害本王妃的人没有收拾呢。
“你不知道,王府除了金吾卫,还有暗卫,那些暗卫听说很厉害的。”宜松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人放风出去,太子那边很快就会知道王妃被关进水牢,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
梅飞继续得意洋洋。
云昭阳心道:里应外合个头啊,那样我和太子合作的事不是板上钉钉?刚出龙潭又入虎穴,你是害我吗?不知道太子那里还有个云芙意啊?
正想着,梅飞拉着宜松,已经连开了几道门,冲进了水牢里。两人站在台阶之上,看着水里的女子,心痛不已。
“王妃!”宜松趟着水扑了上来,抱着云昭阳就是一阵痛哭,“王妃都怪宜松没用,那些人陷害你,宜松也没有办法阻止。”
“没事,宜松,本王妃自愿进来的,我不进来,那些人也拿我没办法。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脸都哭花了!”
她这个被泡在水牢里的人还要哄别人。
宜松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看着她的手腕,道:“梅大哥,你把王妃解下来,我有办法让王妃出去。”
梅飞听罢,立即上来开锁链,云昭阳斥道:“赶紧住手,你们两个别胡闹,越王府哪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奴婢知道不容易出去,所有早就想好了办法,王妃,等会儿委屈您换上奴婢的衣服出去,奴婢留在这里,这样王府的人不会发现您丢失,就不会大张旗鼓地去追了。”
云昭阳听了她的主意,好气又好笑。
说实话,这丫头还是很聪明的,只是比自己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宜松,梅飞,你们的心意本王妃心领了,只是,本王妃没有做亏心事,用不着逃跑,来,你们过来,听我说。”
两人凑近了,云昭阳对他们耳语几句,两人立刻放弃了刚才的想法,高高兴兴地出了地牢。
那个姓张的狱卒醒来的时候,发现钥匙还在自己的腰上,王妃也好好地呆在水牢里,本来打算去禀告王爷,后来想想那两人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且王妃向来护着王爷,如今定是被人冤屈关在水牢,本来遭遇就令人同情,有人来看看她也不错,于是干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片阴云笼罩在越王府上,大军压境一般,足足僵持了一个下午也没落个雨点,在入夜的时候,那云竟然散去了,这件事情让宿莲九莫名好奇。晚饭后,他在院子里散步,走着走着,就不觉到了稚的住处。
稚躺在小床里,眼睛紧闭着,一名婢女在旁边照看他,看着看着便打起了瞌睡,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稚的眼睛忽然一睁,放在嘴里啃的小手也抽了出来。
“稚少爷好!”宿莲九的脸出现他的上方,眉眼含笑,看起来却没有多少善意。他收了手里的迷香,推开了那婢女,又凑近了些。
稚的瞳孔一缩,小拳头紧紧握起,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稚少爷,你是海皇之子,是不是知道今日越王府的洪水怎么回事?”
那洪水来的突然,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不但将整个松涛阁冲垮,还将很多仆役冲的没了影子。
宿莲九抬手,轻轻摇起了小床,床里的孩子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忽然一咧嘴,向他展示了一个“满是尖牙”的微笑,随后小手用力地一压一勾。
“果然是你!”
宿莲九笑了笑,直起身子。
窗外云疏月明,只是他的心里却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越来越浓的阴谋的味道,有些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