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殿下骂谁是狗呢?”
虎落平阳,下半句是什么谁都知道。
沐清歌不高兴了,手中的笛子在指尖一转,清冷的月光好像被搅碎了一般,细微的风吹过,空气里立时起了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萧元冷笑了笑,不语。
“王爷,我沐清歌不喜欢欺负人,更不喜欢欺负一个残废,只要王爷肯说出王妃下落,我自然会放了您,否则,我迷情笛不介意陪王爷在这里一起看月亮,左右外面那些侍卫也睡得熟,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他一掀开长袍,竟然真的侧坐在栏杆上,长风轻轻飘落,衣袍无风而动,端的如出世隐士一般。
只是,那样的眸子,分明暗流汹涌,如一只锁定猎物的豹子一般。
栏杆又发出了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沐清歌身子一僵,皱了皱眉。
“此间月色方好,可惜木桥年久失修,阁下小心。”萧元冷好心地提醒道。
“失修?王爷的府库空虚若此吗?堂堂越王,连一座桥都无钱修理?”沐清歌摇了摇头,皱眉沉思片刻道:“如王爷肯交出云昭阳,我断情谷倒是不介意资助王爷一万金,王爷用来重修这庭院也好,用来贴补家用也好,总是不错的。”
沐清歌虽然是断情谷的二当家,可是却掌握着财政大权,他说这话一点都不虚。
萧元冷只是冷笑一声,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没钱修,而是他不想修。
深更半夜的去给王爷送吃的,九公子你是认真的吗?
朝云端着一只锅行色匆匆地出了冰雪阁,锅里装着一堆看起来极为恐怖的物体,黑黑黄黄,辨不出颜色,和酒楼的潲水有得一拼。
宿莲九竟然管这种东西叫火锅!
王爷人呢?
听枫园的灯灭了,外面无人把守,他不在听枫园,难道去了宜兰园?
朝云转了个身,捧着那只热气腾腾的大碗又往宜兰园方向走,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夜,也太安静了点儿。
抬头,乌云半遮住了月亮,原本花影扶疏的小路有些模糊不辨,她小心翼翼地端着锅,小心翼翼地挪开脚步。
没有侍卫巡视的脚步,没有丫头小厮的私语,甚至,没有虫声。
宜兰园发生了什么?
她一面走一面侧耳倾听,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钻进一只怪物的身体。
有声音!
是荷塘方向传来的,难道是王爷?
朝云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只轮椅。
轮椅上的男子正襟危坐,瘦骨伶仃,却也气度不凡,正是萧元冷。
她立即转身,向着荷塘而去。
咦?那几个人是谁?
惨淡的月光下,朝云看到了三条黑色的身影,一人长袍侧坐,手中银笛闪闪,看起来很是悠闲,一人手中折扇轻摇,眸中含笑,似是踌躇满志,而另一人则手里拿着刀,不过远远看起来,那人也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抱着刀,兴致勃勃地等着,好像在等萧元冷的意见。
王爷这是深更半夜来约人论剑了?只是选的地点不好,木桥狭窄,两侧都是池水,论起剑恐怕要成落汤鸡,只是,通常传说中的高手过招,为了显摆自己的本事,基本上都会选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
朝云停住脚步,思考着要不要过去。
打扰了王爷的清谈,毕竟不是好事,可是……
她看了看手里快要凉掉的“火锅”,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走过去。
没办法,谁让宿莲九说今天如果王爷还不吃东西,她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呢?
“奴婢参见王爷!”
萧元冷在桥上,朝云在桥头捧着锅一福。
萧元冷没有动,那三人的目光却刷刷刷射过来。
“你是什么人?”
沐清歌侧了侧身子,抬了抬笛子,问道。
他的《迷情》虽然只用了三分功力,这样一个内功全无的女孩子绝对没有还醒着的可能,莫非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只是,越王府上有这样的奴婢,也太寒碜了些,长相就不用说了,单看这伺候主子的生疏架势,就知道刚来没多久,越王真的穷到这个地步买个人只能买这样的?
他啧啧了几声,皱了皱眉,撇了撇嘴,朝云也皱了皱眉,撇了撇嘴。
这人长得还可以,只是这肆无忌惮扫视别人的目光,还有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戒备,让人很不舒服。
“奴婢朝云,九公子吩咐奴婢给王爷送火锅。”
火锅?
好新鲜的名字。
这次三隐眼神齐齐一亮,不过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时,又齐齐地一撇嘴。
火锅是什么东西?堂堂越王平时就吃这种猪食一样的东西?难怪这么瘦!
“朝云,本王不饿,你回去吧!”
舞清殇手里的丝线轻轻动了动,隐在月影里,一般人很难发现,但是萧元冷知道,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就得身首异处。
“可是九公子吩咐过,一定要送给王爷,否则奴婢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小丫头不弃不舍,顽固得很。
她的脚步竟然又往前挪了一点。
丝线如风,割落几根秀发。
三隐交换了个眼色,沐清歌一改慵懒闲散,轻身一跃,站在了萧元冷的身边。
看似恭谨,实则他的银笛已经无声触上了丝线。
如此大胆,不是傻瓜就是高手!
只要那丫头有任何不对,他的银笛只需轻轻一弹,便可将那根细线送入萧元冷的咽喉。
“那你先在那里等着,本王跟这几位朋友谈些要事,等商议好了再吃不吃。”
“可是……”朝云看着锅里已经开始凝结的一层薄油犯愁。宿莲九说了,这火锅要趁热吃,凉了吃了会闹肚子,若是王爷吃了她送的火锅闹肚子,那么她还要不要活了?
算了,冲过去再说,以王爷和九公子的情义,断断不会让她又端回去。
何况这是九公子第一次为王爷下厨啊!
深更半夜秀恩爱,哎,两个人也太酸了……
朝云想着,便又往前迈了一步。
她听到哗啦的一声。
舞清殇的手指在扇柄上轻轻一捻,一根细细的丝无声弹开,月亮没入云里,那根丝也没入黑暗。
离朝云的手腕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这丫头真的什么都不会?刚刚明明触碰到了,若是一用力,她的手就要断了,可是她却全无警觉。
他盯着她,眼神复杂的变化着,隐约有犀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