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云昭阳伸手取了一只蘑菇,想到焦绿意当初跟自己说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她也不愿意多想,踹了蘑菇,准备离去。
那个怪物见她离开,一慌,扔了满怀的蘑菇,急匆匆跟了上去,在出口的地方,他伸手拦住了她。
云昭阳一惊。
她不知道这个怪物想做什么,但是看他望着自己的那种眼神,便知此人绝非善与之辈。
是啊,一个屠戮寻族,连孩子都不放过的人,能是什么好人?要一个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其艰难,算了,现在她不想招惹事情。
云昭阳想了想,柔声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寻族的事情,我早已经不记得,你放心,你的诅咒我会替你解,不过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三件事情。”
元璟焦绿意生死不明,她必须先找到他们,至于寻族的谜团,可以暂时推后。
那怪物好像看到了转机,眼神一亮,连连点头。
“第一件,先让我出去,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云昭阳上前一步,盯着他,目光如剑一般逼人。她心里虽然不愿意惹他,表面上却不能让他看出怯懦,否则她极有可能受制于他。
他怔了怔,随即摇了摇头,道:“他,他……不会回来了。”
他一个手刀将她砍晕的时候,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忽然一跃而起,他想也没有想,就一脚踢飞了出去。
“不会回来,什么意思?”
一句话,顿时如五雷轰顶,云昭阳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倒。
“他……”怪物张着嘴,越说越急,云昭阳听着比他还着急,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了,找了一截树枝递给他,示意他写下来。
他摇了摇头,咬破手指,蘸着鲜血在墙壁上写。
这么多年了,从壁画到文字,他已经习惯用鲜血来表达,为了赎罪,也为了她,只是,当初石室相遇的那一幕,他从来没有画出来,他认为,那是只属于他和她的美好,她没有告诉族人,他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
“中毒已深,恐不长久。”
他的字遒劲有力,略带几分狂傲,可想而知,他当年是如何威风的一个人。
什么?中毒?
云昭阳看了,只觉头又晕了晕,她咬牙,勉强支撑住。
这个时候她若倒下,那两个人恐怕真的没救了。
“他在哪里?”云昭阳问。
“圣女峰顶。”
他将那人踢飞之后,那人踉跄着从雪地里爬起,本来想扑过来,却突然听到了召唤一般,头也不回地向着圣女峰而去。那圣女峰极其陡峭,四下几乎都是垂直的绝壁,然而,那人迷迷糊糊的,走在峭壁上,却如履平地一般。他远远地看着那一袭白衣,猛地想起了一个人,心中恐惧,没有多想,扛着云昭阳便回到了石室。
“他本来想带走你,但是被我阻止了。”
那个人的语言能力虽然退化,手上功夫有增无减,奋笔疾书,不大工夫,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
原来,雪崩之时,那白衣人已经中了毒,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抓住云昭阳,不知道是被毒所控,还是出于本能,但是因为他的一抓,云昭阳也受伤了,那个怪物把她带回石室,发现她身上也有中毒迹象,这才设法为她刮骨疗毒,索性中毒不深,这才救了回来。
云昭阳刚刚醒来时见到的一切,便是他那个狠厉而又唯一的疗毒过程。
仿佛有植物扎根入血肉里,然后又被粗暴地连根拔起,那种痛,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怪物说,那种毒,名叫“圣女泪”,寻族繁荣的时候流传下来,如今已经无人能解。中了毒的人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至于究竟会做什么,则取决于当初制毒的人。
“他怎么会中了毒?他在上山的时候究竟遇到了什么?”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让元璟一个人乱跑,有她和焦绿意跟着,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此时云昭阳非常自责,然而已经于事无补。
怪物摇头,沉思片刻,蘸着鲜血写下:也许他遇到过一个人。
自从大战之后,那人的魂魄便一直在雪山里飘零,他不像其他亡灵一样,会聚集起来攻击他谩骂他,他只是远远地站着斜睨着他,他的身形缥缈透明,看上去如同一个美丽的气泡。
“我要上圣女峰。”
云昭阳错身,掠过,却被他一只手抓了回来,他焦急地摆着手,迅速用血写下:
“你不能去找他,那种毒很霸道,你和他在一起久了,恐怕我也无力回天。”
“不过一条性命而已,我欠他的,又岂止一条,我一定会去找他。”
“他也许已经死了。”
圣女峰奇寒无比,天气变幻无常,这会儿,那个人若是熬不过“圣女泪”的第一个阶段“融合”,恐怕尸体已经凉透了。
“死了我也要找回来,你若不想去,我自己去。”
云昭阳一低头,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
怪物拗不过云昭阳,只得跟着。
圣女峰笔直陡峭,几乎没有路,加上冰川积雪,根本无从下脚。那怪物看了几眼,示意云昭阳跟着他,在攀爬了一段路之后,那只怪物突然将手抠进石头里,一声嘁嘁喳喳的声音之后,绝壁上突然多了一条天梯。
当年,他离开这里的时候,便是走的这条天梯,天梯的上头,她站在风里垂泪,天梯的下头,他却铁定了心要回来娶她。
然而,世事难料,他回来的时候,她却选择走上神坛,与神为伴。
天梯从绝壁里弹出,黑乎乎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摸上去滑溜溜的,云昭阳几次失手,都被那个怪物抓住。越往上爬风越大,云昭阳很快便有体力不支,那个怪物没有办法,便用绳子将她和自己系在了一起。云昭阳虽然觉得这样做有些丢人,但是为了尽快见到元璟,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又爬了半个时辰之后,那个怪物终于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圣女峰顶端,方圆不足半里地,到处是积雪,放眼茫茫一片,根本不见元璟踪迹。
云昭阳顿时有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