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那封信是储阆辰写的,他不但写了信,还在里面附了血莲教的咒术。
当日到了边境,他觉得只打玄国的军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云昭阳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若是做缩头乌龟,玄国灭亡了她可能也不会出现,毕竟当时她正和越王闹和离,不关心玄国的死活也正常。
于是,他只好主动出击。
她不出来,他便主动去找她,别的没有,可以懆纵的死人这块土地上估计都埋了三层了。
但是,找她必须有个引子。
于是,他先是屠杀桐城,而后把桐城的士兵做成了传播符咒的工具,带着这样的一封信,沾上她的头发焚成的灰,堵在有她气息的每一个地方,静静埋伏,等着她上钩。
只是,储阆辰可能也没有想到,她会跑到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幸亏,这里也有可以供驱使的尸体,而且是足够好用的尸体。
云昭阳从心里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之后,暗道储阆辰那个家伙实在太可怕了,若不是他贪恋女色,自己也许真的不是他的对手。
“王妃,实不相瞒,断情谷只会对付活人。”沐清歌老老实实地道。
他的迷情笛可以控制大部分活人的心智,死人本来没有心智,他要如何控制?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自在,好像已经辜负了萧元冷的所托一般。
他甚至想,如果此时来的是剔骨扇就好了,至少还可以随便切割一下那些东西。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摸到腰里伪装成普通竹笛的迷情,拇指抬起,按在一个机关上。
那个机关一旦按下去,笛子便会立刻变幻为一把剑。
平时他自视甚高,与人交手很少出剑,然而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既然如此,那么等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就立刻走,能带几个是几个,这些僵尸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在,它们不会对你们穷追不舍。”云昭阳道。
沐清歌郁闷地看了她一眼,“我沐清歌不是临阵脱逃之人,迷情笛誓与王妃共进退。”
“你留在这里,不是共进退,是共进坟墓。”云昭阳毫不客气地道,“做人要学会保存实力,不是什么时候都要拼命的。”
若是没有特殊的能力,比如含光那样的,早晚会被那些杀不死的东西累死。若是因为她萧元冷损失了一个左膀右臂,岂不是对不起他?
沐清歌没有说话,他一时竟然想不出如何应答。
云昭阳说的是没错,但是他不愿意啊。
叩叩的叩门声又响了起来,那个老头儿已经拿着扫帚走到了门口,他扔了扫帚,手指搭在门闩上,门闩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门外的声音立即没有了,好像在等着他开门。
“沐先生,既然你不肯走,那么等会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云昭阳知道说不动他,便也不多说,她抬了抬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金属色的手环。
那是宿莲九打造的,做工虽然不怎么精致,功能却非常强大,临行的时候,他将此物交给她,云昭阳自己又动手改动了几个地方,这才戴在手上。
“这些东西刀枪不入,倒了还可以再站起来,怕火,但是普通火烧不死,只能用三昧真火。”云昭阳道。
沐清歌点了点头,紧皱的眉宇松了松。
来的时候,他听萧元冷提起过这些东西,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他放下笛子,手指落在腰间的一个粗布荷包上,荷包里有萧元冷从护国寺悟能大师那里求来的符咒,能烧三昧真火,当时他道是玩笑,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这些东西,好像还不想要我们的命。”沐清歌看了一眼门口道。
声音沉静,他很快又恢复了睥睨终生的样子。
只要有能力保护云昭阳,其他怎么着都行。
从地底爬出来的死尸们非常有礼貌,敲了一会儿门没人给开,就乖乖地在外面等着,也不硬闯,也不起哄,比大多数的敌人都有风度。
“他们是储阆辰控制了,来找我的,所以,只要我不反抗,他们不会用强。”云昭阳解释道。
储阆辰的那封信,除了是一张唤醒陈年老尸的符咒,其实还隐藏了另外一封信。
储阆辰说:“云昭阳,你给我乖乖回来,我立即撤军。”
她回去,弘国立即撤军,这买卖相当划算。
云昭阳本来打算等会儿那些东西进来,她就在这里投降了的,但是看到沐清歌的样子,便知道他绝对不会答应,不要说他了,宿莲九肯定也不答应,她怕他们为他们所累受伤,所以才亮出了武器。
“阿九,记住,打不过就把我扔下,我自然有办法逃脱。”
“稚,到时候你带着启走,启绝对不能落入储阆辰的手里。”
“沐先生,你们放心,他不会伤害我。”
于是,云昭阳将储阆辰信里的话又交代了一遍,几个人将信将疑,面面相觑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储阆辰说把王妃带走就带走,这也太丢越王府的人了吧?
宿莲九面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等会儿就算把这个女人敲晕了也要带走。
他就不信,以沐清歌的能力,从一群僵尸里带走一个人还不行。
沐清歌和他所想如出一辙。
宿莲九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稚,稚却没有回应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扇门,好似要从门上盯个洞出来。
老头儿的手指扶在门闩上,却并没有打开。
他在犹豫着,身子抖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门缝里探了进来,看骨头,那只手应该是一个成年人的手,然而却因为早已经没有了筋肉,变得极薄极细,轻而易举地就穿过了门缝。
白骨的手指微屈,扣上了门闩。
老头儿吓得已经满头大汗。
他在想,要不要把自己的手拿开,或者,要不要把这只白骨的手打落,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双腿,他的手指好像都被钉住了一般,他的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动的能力。
白骨的手指缓缓地靠近他的手指,眼见就要交叠在一起。
“他要干什么?”
云昭阳问启。
“好像……在讨要一个说法。”
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袱里爬出来,站在云昭阳的肩膀上。
这个地方视野非常好,它正好可以将整个房间看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