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到底为什么?”宿莲九凑了过来,眨着一双对八卦怪谈非常喜闻乐见的眼睛道。
“哎,说出来恐怕你也不信。脱去那人的衣服后,我们发现,他身上的肉已经烂没了,只有一层薄薄的东西包裹着内脏,肋骨也断了几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好地方,哎,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中间他遭了多少罪。”
老头儿越说声音越沙哑,终于再也忍不住,他抬起粗糙的手指,抹了一把眼泪。
稚盯着他的塞满了泥土的指甲,眼底迅速掠过一丝精光。
这个老头儿不正常!
云昭阳心想,肌肉尽皆腐烂,是一种尸毒无疑了。
跟含光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没少向她科普苗疆驭尸的手段,其中一种就是这种腐尸,与其他的不同,这种东西往往负有特殊使命,一旦使命完成,便会灰飞烟灭,什么痕迹都留不下。通常情况下,这种东西是作为尸体炸弹来搞破坏的,一般都会被施术者派往对手家里,出其不意,又不留痕迹。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送那封信吗?那封信究竟有什么秘密?
“启,去找那封信,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云昭阳用传音入密跟启道。
启刚刚完成提醒主人小心不洁之物的任务,这会儿嗑瓜子正欢,忽然又被布置了一个这样的任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然而既然云昭阳吩咐了,它也只能照做,否则莫离留下的封印便会替云昭阳好好教训它。
于是,它趁人不备,从包袱里溜出来,在老头儿家悄无声息地翻箱倒柜,好在这老头儿家里的东西不多,平时也没有防人之心,它找了一会儿,就在枕头底下找到了那封带血迹的信,然而,只扫了一眼,它浑身的毛就炸了。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
“主子,你要倒大霉了!”它叽里咕噜地跳回包袱里,瓜子也顾不上吃了,道:“这村子很快就要有鬼了!”
果然不出所料,问题就出在那封信上。
“天呢,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云昭阳心底冷冷一笑,口中却故作悲声,转身将脸藏在了沐清歌的怀里。
“青哥,那样的死状,真是,太……太可怕了。”
她现在是一个孤陋寡闻的农妇,被吓着了躲进丈夫怀里也正常,只是她不知道,她躲在沐清歌怀里瑟瑟发抖的时候,宿莲九侧过头去,狠狠地咬了咬牙。
沐清歌这个家伙,这不是明摆着占便宜吗?还有越王殿下,您什么时候回来管管您的王妃啊?
“一个逃出来的人尚且如此,那桐城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了,所以,你们还是听一句劝,别去了。”老头儿道。
“是呀,青哥,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往东走也行,往南走也行,就算饿死,我也不想那个死法。”半晌,云昭阳终于直起身子,一把抓住沐清歌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沐清歌皱起了眉头,“听老人家所言,那桐城确实凶险,只是,天下之大,我们又能去哪里?”
一声悠长的叹息化开在风里,豆大的油灯火苗晃了晃,忽的,屋子里的空气凝滞了。
所有人的动作仿佛都被定住了一样。
外面不知何时泛起了一片血色的虹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红光的照射下爬上了窗子,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窗户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影子。
“谁?”那老头儿瞥见,吓得大气不敢出,好不容易挪动了一下,身体,抓了根扫帚在手里。
沐清歌跟云昭阳也站了起来,双双瑟缩到墙角。
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忽然多了这么多影子,想想都让人脊背发寒。
“娘亲,我怕!”
稚忽的反应过来,苍白着一张脸,挤到两人中间,小胳膊紧紧抓着云昭阳,颤抖得像筛糠一样。
宿莲九一见,心道此时不挤何时挤?干脆也跑过去抓住了沐清歌,顺便把他和云昭阳拉开了距离,于是,稚很顺利地挤到了云昭阳的怀里。
一家人都是演技派!
云昭阳在心里默默道。
“老人家,那是什么?”沐清歌道。
外面只有风声,还有沙沙地脚步声,那些东西,不是影子,而是有实质的东西。
“那是,那是死人。”
第一个身影掠上窗户的一刻,那老头儿已经认出来了。
他怎么能认不出来?那个人是他一生的噩梦,是他的弟弟,他死在瘟疫中的亲生弟弟。
“死人……死人怎么会走?”沐清歌的演技相当不错,这个时候,一代武林传奇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不知道,他们都是,都是死在瘟疫中的村民…”
弟弟,还有邻居,阿三,老四,赵老爷子……
那老头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到床边,在枕头下乱摸了几把,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看上的纹理,应该是被浸湿的。“该来的总会来!年轻人,这个,就交给你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方才,影子掠上窗户的时候,他忽然间明白了那个人临终前模糊的话,他说:等她来,给她。
那个人,早已预料到了有人会来吗?那么,他是否会改变村子的厄运?
将信交给沐清歌,他便抱着扫帚,向着门口,艰难地迈开步子。
窗户上的黑影都消失了。
破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好像久别的游子忽然回到了自己的家,战战兢兢地叩门。
叩了一下,便停下,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
沐清歌将信交给了云昭阳,云昭阳没有看,因为她早已经知道了里面的内容。
“青哥,你们一派对付僵尸怎么样?”云昭阳悄悄问沐清歌。
这个时候了,她早已经猜到了外面的东西是什么,启看到那封信时,说她有大麻烦了,所谓的麻烦不是储阆辰遍寻天下不肯放过她,而是眼前的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显然都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