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在长安城东南角处,芙蓉园依水而建,供权贵玩乐。
宫殿连绵,楼亭起伏,九曲回廊接水榭。曲江流饮、杏园花宴、高塔题名、百里果林游园登高,只要出的起银钱,玩乐一月都不重样式。
莞尔初入长安便偷偷的去过一次,只是银钱不足只在外围游了湖。
行至曲江池时已是午时,他们乘画舫渡河,莞尔心中焦急,一路美景在她看来索然无味,只是不停的绞着手指。
舫内歌女弹着琵笆,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歌喉悠扬婉转,裴长卿姿态悠然,侧靠在窗边,一直看着江面。手指捻着茶盏,时不时抿上一口。
莞尔盯着他看了半晌,竟也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百无聊懒的吃了一块甜腻的芙蓉酥,正暗自腹诽,裴长卿猛地开口道:“你和夜枭如何相识。”
莞尔急忙咽下口中之物,擦了擦嘴角说道:“有一次奴才同半夏到一富商家中借钱,正遇上夜枭醉酒在暗室便顺手将他救了。”
“借钱?”
“当时手中拮据,也是无奈之举。”
裴长卿闻言,看着水面淡声道:“果然是一丘之貉。”
莞尔狠狠地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又将案上水果一扫而光。
裴长卿回头时她正埋头大吃,轻声一笑,抿了口茶水,继续看着外头的船亭台楼阁,心境出奇的平和。
“主子,到了。”
“百花宴设在何处?”
“设在牡丹亭,还有半个时辰开始。”
裴长卿看着莞尔,“他在何处?”
“应在歌女红莲处,他……”
“查红莲。”
莞尔尚未说罢,裴长卿便大步而去,护卫已召集人手直奔红莲小院。
院落被围,里头传来丝竹之声,大门被推开,便看到三十多个花红柳绿的歌女正在院内排演曲目。
裴长卿沉着脸入内,一身气度引的众人纷纷看过来,这些女子丝毫不怕,站在哪里朝他媚笑。
“红莲在何处。”
“奴是红莲,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芙蓉园中的护卫拨开她,冷声道:“今日可有陌生男子到访?”
红莲甩了甩衣袖,嘟嘴说道:“自然有,今日百花宴,来此寻香之人多的很,奴家哪能全部记得。”
莞尔一直看着人群,忽然定在某处,脸上露出一个忍无可忍的神情,刚要出声,就看到一个护卫将那些歌女推搡到墙边,挨个审问。
不好!
夜枭一向机敏,见此阵势便会猜到是在找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定会拼命逃窜。
人群后红影一闪,便往墙外跃去,莞尔只觉得身旁寒风乍起,裴长卿已没了踪迹。
莞尔怕夜枭被一刀劈开,连忙奔过去大呼:“夜枭速速住手!”
墙上人影一歪,裴长卿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根细细的长丝,如蛇一般将墙上之人捆住,手腕一转便将他结结实实的甩在地上。
“砰”的一声。
歌女一阵尖叫,被护卫赶出红莲小院。
莞尔撇了撇嘴,快步走到那团红色跟前,蹲身说道:“你真是越加有出息了。”
地上的夜枭一身红衣,作女子打扮,红沙下长腿隐约可见,黑发垂下,涂香抹粉,妖里妖气。
他被裴长卿甩到地上,呲牙咧嘴的抬头,待看到莞尔时,先是愣怔,后闪过一抹欣喜,但很快又狠声道:“你怎么还没死!”
“姑奶奶比你命大,今日你算是栽了!”
裴长卿垂眼看着莞尔双臂抱胸和那夜枭互骂,句句不留情面,若非她说两人有交情,他倒是以为这二人是仇家见面。
眼见夜枭被气的趴在地上不再抬头,莞尔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走开。
“王爷,此人正是夜枭。”
“将他带进来问话。”
护卫将夜枭拎起来带到屋内,他蠕动着跪坐起来,仰着脖子大声道:“贵女失踪和我无关,你们即便杀了我也是此话。”
莞尔跪在裴长卿身侧,闻言看了他一眼,说道:“就你那胆子,我自然知道和你无关。”
“那你还带人来抓我!王大姑娘,我他娘又哪里得罪你了!”
莞尔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是说,你们那采花一行,也有规矩?贵女失踪是与你无关,但你总知道些隐秘消息吧,不然方才护卫盘问你为何逃?凶手一日抓不到,你便是最大的疑凶,本姑娘大发慈悲分明是来救你!”
此话说罢,莞尔便觉得裴长卿侧头看了她一眼,连忙直起身子,厉声道:“如实回答,我家主子兴许能放你一马。”
夜枭往前蹭了蹭,看着莞尔说道:“王大姑娘,你是存心的吧!自己藏头露尾见不得人,便非得来害我。你傍上权贵,便要踩着我立功,做梦!”
莞尔瞥了他一眼转向裴长卿,说道:“主子,或许用刑,此人会老实交代!”
“你他娘……”
刚张口便被一旁的侍卫踢翻在地,刀刃搭在脖间。
“此处是神王大驾,休得无礼。”
“神王?”
莞尔见他嘴角见血心下不忍,便说道:“我现在是神王府奴仆,此次寻你就是想知道行内是否有凶手传闻,你莫言胡言乱语自寻死路!”
说罢便将那八名女子姓名身份一一道出,裴长卿侧头看了她一眼,这人竟是过目不忘。
夜枭打量了一眼裴长卿,又见莞尔神情肃然,沉吟片刻,沉声道:“你们可知京中美人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