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说罢，莞尔便看向裴长卿，他手指转了一下茶盏并未答话。
这个动作，便是他在思索，可见他也未曾听闻。
“此榜是何处排的名。”
夜枭呵呵一笑，颇为自得的挑了下眉头。
“你？”
“自然是我，闺中女子寻常人谁见的到，除了夜某，这天下间还有谁能这般厉害。你说的这几人，都在榜上，而且均为前二十。”
莞尔闻言讥笑道：“也多亏你这身飞檐走壁的本事，现在定有许多杀手等着逮你去领赏！”
夜枭面色一变，撇了撇嘴，恨声道：“寻不到真凶便想将我当做替罪羊，此次我若不是入京探查，怎会被你寻到。”
“还是你色心不改！”
见他们二人又吵嚷起来，裴长卿叩了叩书案，冷声道：“此榜你作为何用，都有谁手中拿着此物？”
莞尔闻言，接着问了一句，“可有域外之人向你购买此榜。”
夜枭一愣，缓缓点了点头，“有！”
莞尔直起身，“你可知买主姓名？”
“我若知道，早去与他一决雌雄，买主谨慎的很，他们拿到手便消失无踪。京中美人榜我四年会排一次，上有画像和女子的所有信息，此榜只卖三份，价高者得。”
莞尔不禁好奇，“多少银？”
“银？我的美人榜天下无双，皆一万金！”
“一万！”
裴长卿挑了眉头，说道：“寻常官员一辈子也挣不得你这一张榜的钱。”
“我这可是挣的要命银子，万一失足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莞尔见裴长卿冷笑一声便垂眼看向书案，便问道：“去年新排了榜？”
“不，是三年前，本来今年一入秋我便筹划新榜，竟出了这档子事。你说的没错，现在江湖上有不少人寻我，此次入京，我便是来查此事。”
莞尔看向裴长卿，说道：“王爷，高价买榜之人定与此次失踪案有关。”
裴长卿点点头，看向夜枭，“美人榜你自己必然留了名册，呈上来。”
“草民怎会……”
“本王没有功夫同你闲话。”
莞尔见他声音发冷，已动了怒，连忙冲夜枭使眼色。
他撇了撇嘴，拉长了声音呼了声“王爷英明！”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绸缎锦囊。
莞尔接过后将锦囊解开，三寸宽的折页，上头是绿豆大的字，详细的记录着那些女子的样貌、才情、身份以及喜好。
她略微扫了一眼便递给裴长卿。
夜枭难得正色，沉声道：“百花宴上，京城第一美人，琴师唐雨烟便会从护国寺出来，如今美人榜上未嫁的唯有她还没被掳，我猜那些人就是在等今日，趁混乱之时将她带走。”
裴长卿接过名册，见第三名王莞尔三字被划，便看了莞尔一眼。
若是王家没有出事，她或许也得遭此横祸。
祸福相依，这或许是她的命数。
正思索便听着夜枭提高声音，喊道：“王爷，您好歹将我身上这捆仙绳解开，怎么说我如今也算个重要的人证，您就大发慈悲，让我多活几日吧。”
裴长卿冷眼看着地上妖里妖气的夜枭，正要开口，便被莞尔截了话头。
“你虽没有掳走那些女子，她们却因你的美人榜被害，还有脸求饶！”又侧身朝裴长卿磕了一个头，“王爷，此人诡计多端，认识的三教九流多的很，您看要不要留下他将功补过，在江湖上继续探听。”
裴长卿垂眼看着她的头顶，顿了顿说道：“也好。”
莞尔心头一松，连忙谢过。
却又听他说道：“三日为期，百花宴一过，我便要看到凶手伏法。唐晚，你不是信誓旦旦要接下此案？那便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是！”
“若查不到，此人以奸淫罪处死。”
莞尔伏地，沉声道：“奴才定不辱命。”
“嗯。”
百花宴前后三日，各地有名的伶人歌姬都会齐聚此地，两年一次，算是京师盛世。今年又有京师第一美人之称的唐雨烟坐镇，引得达官贵人，文人墨客纷纷慕名前来。
本就人满为患，今神王裴长卿大驾又至君子小筑，消息一出，顿时轰动。
众人都在说唐雨烟天人之姿，竟引的神王大驾，倒是编造了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一个时辰后，霍炎武便闻风而来。
彼时，夜枭已换了衣裳，一身素白长身玉立，配上他本就清秀的脸，整个人静立一旁倒是像个文雅之士。
只不过，一开口便有以一当十的呱躁，若非裴长卿坐镇，他还真能和莞尔吵翻天。
霍炎武嘴角挂笑快步而来，刚走到门边便听着裴长卿颇为不耐的冷声训斥。
“你们给本王闭嘴。”
此时莞尔还不知霍炎武进来，见裴长卿动怒连忙跪着挪过去告罪，“王爷息怒，是奴才多嘴。”
说罢便垂下头，看着膝盖。
“唐雨烟风姿卓卓、风韵天成，又苦心修习十几年，才能成为今日这般风采，多少女子想学她做派都难及一二，就凭你还想冒名顶替，一身俗气，毫无姿色，你以为世人都是瞎子，辨不出真假？”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般说辞着实难听。莞尔脸上火辣辣，连忙将头垂的更低，手指嵌入掌心。
她不过是提议自己代唐雨烟出现，万一凶手抢人，她起码可以提防几分，却被裴长卿这般羞辱。
一边的夜枭听罢正要反驳，被莞尔瞪了一眼，咬着牙住了口。
“奴才是不及唐姑娘万分之一，但若要抓住凶手，只能不离其左右，既然不能替代，那奴才可做其身侧的丫鬟。”
“这倒是可以。”
莞尔恭敬的点了点头，起身又退回到夜枭身侧。
外头下人禀告说是霍炎武到。
夜枭抚了抚下巴，看向莞尔，她依旧一脸波澜不惊，待人进来后，恭敬的唤了声，“霍公子。”
屋中气氛，因霍炎武的到来和缓了些。他一进来便大步坐到裴长卿对面，大咧咧道：“唐晚，给我上一壶热茶。”
“是。”
莞尔躬身退出，很快便端着热茶进来，跪在案边替他倒了茶。
“长卿，你竟然也来凑这个热闹，倒是把唐雨烟的风头抢了，外头都在议论神王大驾，等着你出现呢。”
“他人议论与本王有何相干。”
“啧，真是无趣。”
霍炎武又扫了眼夜枭，眉头皱起，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可笑，百花宴自然是看美人，霍二公子难道是来游园的？装什么假正经。”
“本公子和你怎么会一样我是……”
霍炎武急着解释，刚出口便听着门外有人禀告，“王爷，唐雨烟求见。”
“让她进来吧。”
随后又让霍炎武和夜枭出去，“唐晚，你留下。”
莞尔抬眼看着那二人出门便往东侧那片空地走去，便知道定是又去打架了，蹙眉叹了口气，守在门边等那位唐姑娘过来。
她瞥了眼裴长卿，他依旧是方才那个样子，一手执书，一手拿着茶盏。
有一股香风飘了进来，莞尔抬头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青色身影正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这便是唐雨烟吧，步履袅袅，襦裙青衫，犹抱琵琶半遮面，远看去就好似江南烟雨朦胧而至，莞尔一直看着她走近。
“奴家步非烟求见，请小哥代为禀告。”
声如黄鹂，眉目流转，轻纱覆面，却也能感觉到那股温婉柔美之韵，也难怪裴长卿会讽刺她方才的说辞，这股子女子柔美之态她确实学不来。
莞尔连忙回礼，快步回到屋内。
“王爷，唐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吧。”
“是。”
她随后又将唐雨烟领进来，跪在一侧给她倒茶。
唐雨烟进来后便将面纱摘下，她确实美，眸子勾人，嘴角含情，却没有半分妖媚之气，夜枭倒也有些眼里，这京师美人榜派的倒也合理，第一位唐雨烟，实至名归。
她跪在一侧小心的打量，便见唐雨烟抱着琵琶含羞带怯的冲裴长卿行了一礼，跪坐下来，启唇道：“一别竟有五年未见，王爷越发丰神俊秀。”
裴长卿将书卷搁下，接过莞尔递过去的茶，并未接话，而是淡声问道：“近日有没有察觉身边有异？”
唐雨烟愣了一下，颇为尴尬的看了莞尔一眼，又垂下头，柔声道：“不知王爷此话何意？雨烟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你可听说京中贵女失踪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