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尔的脚步猛地顿住，不解道：“为何让我去？”
“废话真多，这是王爷命令，我怎会知道，快些去！”
“哦。”
快步回屋换了新服，抻了抻衣摆便大步跑了出去，近日她似乎长高了些，入府时半夏给她拿的里衣越发短了，吊在半臂上，走动间不太舒服，她跑到傲风跟前耸了耸肩，又紧了紧头上的硬纱小帽，问道：“王爷还没回来？”
傲风有些奇怪她为何猜到，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王爷已到，定不会容你等我换衣。”
“你倒是想的明白。”
“好歹我已经跟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许久，自然知道些他的脾性，对待属下，他一贯都严厉的很。”
傲风笑了一下，说道：“王爷只是不苟言笑罢了，出征打仗时他都是与我们同吃同住，从未摆过大架子，战场杀敌也是冲在最前头，若让他春风和煦、笑容满面的对我等说话，大家估计会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的也是，裴……王爷那人还是寒冰若雪的气度最好。”
两人闲话着快步来到南府正堂门口，恰好裴长卿带着九霄他们也刚跨过大门，莞尔和傲风立马垂首行礼，跟着他们的脚步进了堂中。
“神王请用盏茶稍等片刻，几位将军正在和老将军议事，不知王爷前来。”
“无妨。”
“多谢王爷宽厚。”
裴长卿坐下后并未喝茶，没有动案上任何东西，就那么直挺挺的坐着等那些人过来。
那些人来的挺快，裴长卿半盏茶下去便听着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裴长卿放下茶盏起身，却没有迈步，莞尔将视线从裴长卿侧脸上挪开，看向门外。
“咳咳，长卿来了。”
“二伯。”
这便是南府这边的那位裴老将军了吧，听闻已经九十多岁，比裴长卿的父亲大了二十多岁，只是身份是庶，还是被嫡弟继承了神王爵位。
当然，老神王的能力卓著，英勇善战也担得起这个爵位。
裴老将军虽已年迈，可那股大将风范依旧不减，身姿笔挺，双目炯炯，白发整齐的梳着，白须搭在胸前。
偶尔咳嗽几声，嘴唇有些不正常的红，看来是旧疾了，不然陈伯的药几副下去便能好，不至于一直拖着。
他进来后在裴长卿身后几人身上扫了一眼，便又淡淡的挪开，移向莞尔这边。
方才老将军一进来的时候莞尔只扫了一眼便垂眼看向地面，身子在裴长卿左后方站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了那道视线带来的压力，好似要将她剥开看个仔细，额头渗出汗珠，直到裴长卿有意无意的超前走了一步挡住她，那种感觉才消失。
她像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在蛇离开后小心的鼓了顾腮。
不禁感叹这老将军的气势，那是多年上位者的威仪和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那视线太过锐利，似乎只是那一眼，别人再无法遁形。
裴长卿站在她身前，朝着老将军拱了拱手，丝毫不带情绪的说道：“本王今日过来的缘由想必二伯和府上各位都知晓了吧。”
裴老将军朝一侧坐下，招手让裴长卿也坐，说道：“大半年没过来了，先坐下喝杯茶吧，这次东征军中的事老夫听说了，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也被下了狱，裴家还没出过这么不知进退的子弟，也不会花功夫去救他，待在天牢好生反省。”
裴长卿转着茶盏说道：“本王已奏请圣上赐其死罪，凡是在其身侧的副手一并处死。”
此话太过阴沉冷漠，话音一落整个大堂之中寂静无声，只听着裴长卿手指捻动茶盏的声音，“刺啦刺啦”虽细小，却令人背后发凉。
忽然一阵咳嗽声响起，老将军叩了叩书案说道：“同为裴姓，王爷此举未免太过绝情了些，此次裴府死了那么多将士才换的战事平息，也是有功的，柳和萧两家虽联名弹劾，可圣上并未降死罪，倒是王爷不留情面，竟将靖宇和其他裴氏子弟诛杀！”
老将军语速很慢可是字字清晰，夹带着气势朝裴长卿砸过去，责怪他那般冷血，不念同族血脉的情分。
可是裴长卿丝毫不在意，闻言只是抬头看了周围的裴家人一眼，说道：“作为神王府统帅，本王有处置所有将士的权利，自然不能徇私！神王府自建府以来还从未出过这等听军令人！神王府是圣上的护国之军，是最杰出的军队，此次竟贪图军功追击穷寇被围歼，裴家军本就不善水战，却不自量力的同萧家色水师争夺军功，害得五万将士死于大海之中事尸骨无存！这等无能将领要其何用！”
此话一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走出来，宽额大眼，挺鼻薄唇与裴老将军有六分相似，他面色很是不好，说话声音也冷硬的很，沉声道：“神王是统帅，我等自当听从命令，只是您也姓裴，难道不能网开一面，从轻发落，靖宇还年轻，经验不足才被对方引的中了奸计，可是那萧柳两家都是资历深厚的老将，那个时候却不加阻拦，难道他们便无罪？”
莞尔几不可见的摇摇头，裴长卿岂会因为一句年轻便轻易饶恕。
只怕，后头还有重锤没砸下来呢……
果然，这位将军说完后，裴长卿轻笑了一声，说道：“本王倒是稀奇，东征东海之地，这么大的战事，裴家军难道是无可用之人？为何派了个毫无领兵之能的裴靖宇出征，萧柳两家是什么人家，各位难道不知，为何不拍资历深厚的老将同他们一同带兵。哼，到底是本王不留情面，还是你们要他去送死！”
话音冷飕飕的灌道中人耳中，他们面色又是一变，互相看了一眼，又都看向老将军。
老将军眉心渐渐隆起，侧头扫了堂下站着的裴家子弟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黑风阵阵。他说道：“裴家子弟必须带兵锻炼，任何战场都不可退缩。”
裴长卿快速的接话道：“既然是各位让他们拿命锻炼斗争之法，如今为何指责本王绝情。”
老将军嘴角抿起，又压抑不住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茶水，不再说话。裴长卿看了他一眼，又说道：“裴俊何在？”
裴俊是已故神武将军嫡子，是裴长卿大伯之子，所以比裴长卿大了二十来岁，正是壮年。听闻在朝中很是积极，是南府这一辈较为杰出的将领。裴老将军一听裴长卿面色冷凝的要寻此人，当下挺直腰身，问道：“神王寻他何事。”
“唐晚，将纸上的东西念给各位将军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