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兰树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看着外面周嘉鱼和晏绥踟蹰的身影,沉吟了一会儿,没有非要让莫白筱把他们叫进来,这件事不能急,急了反而会有反作用,莫白筱的心里也在纠结着,她肯定对这个问题也不确定,究竟是怪周嘉鱼还是只是找一个发泄点,也许是安兰树没有醒来的那段时间,拼命想找一个支点支撑自己,有怨恨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就多了一条。
周嘉鱼最后还是失落地离开了,也许莫白筱一辈子都会原谅自己了,詹叔叔虽然没有说,但是心里肯定也会对自己有芥蒂。
周嘉鱼感觉站在出了晏绥之外没有人能接纳自己,没有人能原谅自己。
“妈,我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是一个只顾自己想法,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人,是一个不顾别人生命的蠢货,不值得被原谅,我自己都要恶心我自己了,妈妈,我好想你,可是你就是不会醒来,我好想你…”周嘉鱼仰天流泪,希望天上真的有神仙听到自己讲话,能把惩罚降到自己头上,让季皖赶紧醒过来。
安兰树知道,别人劝是没有用的,周嘉鱼必须当面跟莫白筱谈谈两人才能解开芥蒂,莫白筱内心也不想跟周嘉鱼这样,两个那么多年的好朋友,闹成这样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等莫白筱在身边的折叠床上睡着,安兰树拿出手机,给晏绥发了一个短信。
“你明天过来,我有事跟你聊聊,趁白筱不在的时候。”
晏绥一看就明了了,为了周嘉鱼和莫白筱的事,如果安兰树的态度和自己是一样的,认为两人只是曲解了对方,那从中间做一些努力肯定是可以和解的,晏绥当即就回了安兰树。
“好的,中午白筱会带着可爱回酒店一趟,那时候我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知道你醒了,但是没有进去看你。”晏绥回复。
“凭着我多年健身的体质,绝对肉眼看到的恢复速度,放心吧。”安兰树笑着回复。
晏绥看见就放心了,把手机拿给周嘉鱼看。
周嘉鱼望着晏绥:“阿树会帮助我们吗?”
“当然了,这件事情旁观者看着你们都没有做错,只是站在不同的位置,选择不同的解决方法而已,白筱她可能只是不能说服自己,我们会帮助你们的,放心吧。”晏绥爱怜的拨了拨周嘉鱼的头发。
詹景云没日没夜地陪着季皖,饮食,穿衣,清洗那样都是亲自来,周嘉鱼不想让他做,本来是一个被人照顾了一辈子的金贵的人,现在老了反而这样辛苦,让旁人看了心疼。
周嘉鱼非要请一个护工,但是詹景云反对。
“我已经正式提出退休了,今后是真的没有什么事了,我愿意亲手照顾你妈,也应该由我来照顾,我们是夫妻,孩子,你可能还不懂我的心情,不过,等你到了我的年龄就知道了,每一分的相处,对于我们这即将入土的人来说都那么珍贵,所以,你可不要剥夺了我跟你妈相处的时间。”詹景云说到最后半开玩笑地嗔道。
周嘉鱼心里是满满的感激和敬佩,詹景云能做到这样,是妈妈的福分,也是自己的福分。
詹昭世虽然心疼自己的爸爸,但是也许詹景云能这样忙碌着,可以时间用来做事情而不是一味地看着季皖,有时候有努力的方向和动力要比没有好很多。
晏绥第二天中午去找了安兰树。
推开门,安兰树微笑,两个人之间一笑,所有的感情都放在眼睛里了,都能互相理解。
“真是让我们等的好苦,你小子。”
“你得让我睡个够吧,你看我之前都没怎么休息过,这次就当度假了。”安兰树开玩笑道。
“你还放假,不知道白筱急成什么样。”
安兰树微笑淡了:“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就好了,你也醒过来了,可爱也在这里,你们一家人团聚,不知道多好,你就快点养好身体,带着他们回家吧。”
安兰树没有点头,看着晏绥说:“回家之前得把这件事解决了啊,他们两个这么别扭,也影响我们的友谊。”
晏绥叹了口气:“不好解决,嘉鱼试过很多次了,白筱都很抵抗,在她心里,嘉鱼就是罪魁祸首。”
“那时候我还没醒,现在我醒了,就是季阿姨…我会劝白筱的,她也不是不难过,跟嘉鱼这么多年的姐妹,怎么可能愿意搞成这样,如果有机会,肯定也愿意和解,我们就负责给她们创造和好的机会,你要提前跟嘉鱼说好,要得到她的同意才行。”
“她当然同意,你不知道她最近为了这件事情吃了多少苦,瘦的不成样子,每天还要偏偏给自己压力,那样才能让心里的愧疚减轻一些,我看着实在心疼。”晏绥眼眶有些湿润。
安兰树没想到周嘉鱼反映会这么大,当即说:“你现在把她叫过来,我跟她说说。”
晏绥打了一通电话,周嘉鱼很快赶到了,鼻尖上还带着汗水,气喘吁吁,简单安兰树眼睛立刻红了。
安兰树看到周嘉鱼单薄的身体,眼睛因为瘦而更大了,衣服都是空荡荡的。
“快过来,好久不见了,让我抱抱。”安兰树招招手。
周嘉鱼走了过去,安兰树抱住她的一霎那,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很快,两人松开。
安兰树心疼地看着她:“怎么就瘦成了这样,你说你这不是折磨自己吗?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
周嘉鱼擦擦眼泪,笑着说:“我减肥,减肥成功了而已。”
晏绥拉着她做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周嘉鱼的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晏绥很久没有见到周嘉鱼这样了,很是欣慰地看着她。
“我现在还不能吃太多,等我好了,绝对让你每天做好吃的,到时候你可别嫌我麻烦,还有晏绥,可不能吃醋。”
三人都笑了。
“嘉鱼,趁白筱不在,我跟你说几句话。”安兰树认真道。
周嘉鱼顿时深情萎靡了下去,轻轻点头:“嗯,你说。”
“首先要说的就是,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安兰树语重心长。
周嘉鱼抬起脑袋,惊讶地看着安兰树,安兰树是最有资格责怪自己的人,无论是他被绑架还是手上都跟自己和自己家脱不了干系,但是…
“我知道你怎么想,你瘦成这样不就是因为每天在自责内疚中度过吗?其实,完全没必要,因为我懂得,所有事情,只要在发生时人的初心是好的,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都是天意,因为我们只能尽人事,但是,控制不了的部分,就要听天命,你从头到尾都在想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最后结果差强人意,但是,这完全不能怪你,也许,如果不这么做,会造成其他更严重的后果呢?我们谁都不知道。”
周嘉鱼在安兰树说话的整个过程都在拼命地忍住大声哭出来,安兰树这个最应该责怪自己的人却从来没有怪过自己,这让周嘉鱼心里憋闷的无数愧疚和自责立刻减轻了很多,一下子的轻松和这么多天的压抑,周嘉鱼号啕大哭。
“我…我也不想这样的,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去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报警,我愿意自己去替你们受伤,愿意替我妈妈挨子弹…我知道白筱难过伤心,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不难过不伤心,我没有资格请求他原谅我…”周嘉鱼一边抽噎一边断断续续一边地说道。
晏绥轻轻给她拍着后背,平复她的心情。
安兰树一边递给周嘉鱼纸巾,一边说:“你弄错了,白筱她这是在跟自己闹别扭,我没醒来之前,她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去坚持下去,这个理由就是她最亲的朋友,你,只有这样她才有动力去面对这一切,但是同时她内心有忍受着煎熬,所以啊,别看她那么强硬,其实心里也是软和地不行,你只要找个机会跟她说说话,道个歉,她的别扭劲儿就算过去了。”
周嘉鱼犹豫地问:“真的吗?之前我试过很多次,到最后她都不愿意见我了。”
“现在我醒了,她肯定也要释怀了,回头想想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肯定能看出你没有错,现在只是还别扭着,你主动一些,准没问题。”安兰树笑着安慰道。
周嘉鱼抬头疑惑地看看晏绥,晏绥也笑着对她点点头,表示安兰树的话没错。
周嘉鱼点点头,打算再试一次。
“你晚上来吧,到时候我会让晏绥推我出去转转,你们有什么话就尽情说开。”安兰树提议。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周嘉鱼一直忐忑,从出了安兰树的病房就在思索晚上要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跟莫白筱说,最重要的是要说什么,现在面对莫白筱,周嘉鱼更多的是无措,莫白筱肯定也是别扭,但是她善良,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想到两个人能和好如初,所有的纠结都化成了动力,还有晏绥陪着,没有问题的,周嘉鱼这么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