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白筱对安兰树几乎片刻不离,只有傍晚的时候才带着安可爱去花园转了转,就怕安兰树醒来的时候自己不在,不停地确认安兰树有没有一点动静,但是,直到晚上,安兰树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莫白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也许安兰树的眼睛动了动,手指动了动,自己没有注意到。
中午吃饭詹昭世很尽兴,点了一大堆的菜,晏情碗里满满的都是肉,都快把她的脸遮住了。
晏绥把碗推到一边,低声对晏情说:“这些不想吃就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夹。”
真的难以想象这段时间詹昭世是不是一直都是一直这么照顾孩子的…
周嘉鱼很显然没有胃口,几乎没怎么吃,抱着爱嘉,时不时问一句詹昭世在家里的情况。
“你怎么不吃?”詹昭世察言观色,晏绥看周嘉鱼没有心情,注意力全都在她身上。
“我不饿,你吃吧,吃完我们回医院,下午我妈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还挺重要的。”周嘉鱼说。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也吃饱了,不浪费时间了,还是医院的事重要。”詹昭世赶紧放下筷子。
周嘉鱼点头,莫白筱的拒绝还是让她心里难过。
下午三点,几个专家坐在办公室,面色严肃,查看着季皖的脑部片子,周嘉鱼坐在他们对面,更加紧张,晏绥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没事。
“病人的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乐观。”专家话一出,周嘉鱼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詹景云赶紧问:“这是什么意思?”
“病人脑部还有意识,但是,不能保证之后脑部衰竭,从而脑死亡。”
“那你们快点采取措施啊,在发生之前制止不就行了?”周嘉鱼站了起来。
“这个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现在的医学水平不足以改变脑部自愈的方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病人自己的状态。”医生遗憾地说。
“那你们能做什么?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那你们来干什么?”周嘉鱼觉得可笑。
“嘉鱼!不要这样说。”晏绥拉住激动的周嘉鱼。
专家抬手表示没有事,一个非常温和的医生道:“我们能做的是接下来尽量引导家属从外在的力量去唤醒病人,相对于在极其复杂的大脑动刀,从病人之前跟在外的联系着手会更有效。”
“你的意思是,我们进行外部的刺激?”詹景云问。
“是的,这个可能需要长期的坚持,但是一旦成功,也就意味了病人就没有大碍了。”
詹景云缓慢点头,不能说这个结果不让人失望,但是,一味的失望解决不了问题,只有面对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接下来也会听从各位医生的指导,尽全力配合病人的治疗。”
周嘉鱼心情坏到了极点,季皖的情况始料未及。
会议结束,晏绥陪周嘉鱼走在走廊上。
“嘉鱼,希望还是很大的,脑死亡的人都能够唤醒,不用说妈现在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绝对有很大的可能恢复。”
周嘉鱼沮丧地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点累,晏绥,你知道吗?我想让妈妈马上醒来,安兰树马上恢复健康,也许是因为我的自私,那样我就不必为自己的过错那么内疚了,我真自私,对不对?”
周嘉鱼的想法让晏绥吃惊,这样负能量,这样否定自己的周嘉鱼几乎没有见到过,这几天她心里一直受着煎熬,晏绥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她好像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心思和动向都给否定了,不承认对安兰树和季皖的关心,这样下去,会抑郁的。
“不会,你不应该这么想,你对妈妈的关心任何人都比不上,因为你是妈妈最亲的女儿,血缘关系是断不开的,你对安兰树有愧疚,但是也不能否定你希望他醒过来只是为了他,为了莫白筱和可爱,不要把自己的善良否定掉,好吗?”晏绥在她耳边轻轻恳求。
周嘉鱼哀伤地看着晏绥的眼睛,随即转头,道:“我想走走,一个人。”
晏绥站在原地不动了,周嘉鱼的背也没有以往的那样直,看起来很没有精神,晏绥心疼到不能呼吸。
周嘉鱼转了几个弯,到了安兰树的病房前,莫白筱正在给安兰树擦手,医生说今天会醒过来的,现在下午了,快了吧。
莫白筱端着盆要出门的时候透过虚掩的门看到了周嘉鱼的身影,脚步一顿,转身又把盆放下,现在出去会很尴尬。
周嘉鱼又站了一会儿,离开了,莫白筱一直都没敢再向门口看。
到了晚上,莫白筱迟迟不见安兰树醒过来,有些着急,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情况,于是去问医生,医生来检查了之后说情况都很好,没有醒来可能是病人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再稍稍等等。
周嘉鱼和晏绥也一直在等待,想去陪着莫白筱又不敢,也是心里不想再面对莫白筱的冷漠了。
莫白筱把安可爱放在婴儿床里,坐在安兰树旁边轻轻摇晃,不时摸摸安兰树的脸,把脸贴近安兰树的心脏听跳动。
不知不觉,安可爱和莫白筱都睡着了,莫白筱头发贴着安兰树的脖子,房间里留了一盏小灯,光线昏黄,但是更显得温暖。
安兰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脖子很痒,想要挠却伸不出手,只能摇摇头蹭一蹭,等全部清醒了,才发现一个庞然大物靠在自己身上了,熟悉的味道充满鼻腔,莫白筱的呼吸绵长,再往旁边看,竟然是安可爱,安兰树瞬间笑了起来,这是举家搬到医院里来了。
脖子上的痒没有减缓,相反,随着感官的恢复,越来越难忍,安兰树不停地轻轻摇摇头,这样像是小动物在妈妈怀里般的动作把莫白筱叫醒了。
莫白筱睁开迷离的眼睛太起了头,正对上安兰树带着笑意的晶亮的眼睛。
瞬间清醒。
“你…醒了?”莫白筱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呀,想你想得睡不着了。”安兰树一张嘴就是情话。
莫白筱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一整天了。”莫白筱有点埋怨道。
“才等了一天?”安兰树挑眉。
“好多天,不过医生说你今天能醒,我从早晨就开始期盼着,谁知道你偏偏让我等了这么久。”
“怪我,都怪我,让你这么担心。”安兰树轻轻抬起头问了问莫白筱的眼睛,把泪水吻去。
莫白筱突然反应过来,随便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忘了叫医生了,你等我!”说完就忘往外跑。
“白筱!”安兰树叫住莫白筱,无奈地用下巴点了点床头的按铃,“按一下就行了,是不是傻了?”
莫白筱懊恼地拍了拍脑袋,赶紧回来了。
医生好快赶到,检查过后确定安兰树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只等慢慢恢复了。
“他刚醒来,体力还不是很好,你们不要谈太久,等会儿喂他一些粥吃了,再睡一觉,明天就回好很多。”医生说。
莫白筱点头如捣蒜,把医生送了出去。
周嘉鱼和晏绥得知消息之后赶紧赶了过来,但是看到莫白筱拉着安兰树的手,两人在一起的眼神,都停下了脚步,不想去打扰他们。
安兰树感觉到外面有人,问莫白筱:“好像有人,你去看看是谁。”
莫白筱知道,能这么踟蹰的,肯定是周嘉鱼,摇摇头:“没关系,我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
“可是,他们在外面…”安兰树还想说什么,被莫白筱捂住了嘴。
“是晏绥他们两个,我现在不想见他们,不说了好吗?”莫白筱看着安兰树,安兰树点了点头,但是心里有些担心。
“为什么不想见他们?”安兰树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说。”
“不是不开心的事,阿树,季阿姨现在还没醒,医生说…有发展成植物人的可能。”莫白筱难过地说。
安兰树身体一僵,眼睛也呆呆的:“你说,植物人?”
莫白筱怕安兰树难过,赶紧说:“只是有可能,现在医生正在努力,有很大希望会好转的。”
“我记得当时中枪是在肩胛和腹部,跟头部没有关系啊。”安兰树不敢相信。
“是的,我们当时都以为头部没有受伤,只是我们没有看到,其实,有一个碎片进入了脑部,伤口很小,但是还是对神经造成了影响。”
“季阿姨是为我挡枪的…”安兰树痛苦自责一下子涌了上来。
莫白筱摇头:“不,不怪你,这不怪你,都怪嘉鱼报了警,不然我只要把钱放在那里然后他们放你出来就好了,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惨剧发生…”
安兰树听了,终于知道莫白筱为什么抗拒见周嘉鱼了,她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了周嘉鱼身上,但是,当时周嘉鱼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无论当时怎么做都会有风险,周嘉鱼只是选择了一种更加稳妥的方法,当时绝不会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