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恒点点头,平静的琥珀色眸子看着穆萧道,“沈熙是太后的侄子,也是太后表弟镇国公的儿子,按辈分排被我们长一辈,当唤一声表叔的。”御王府虽然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但是与皇家渊源千丝万缕,再则又都是姓穆,自然得按皇家的辈分排了。
穆萧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的像是那么回事,那她刚刚还拧表叔的耳朵。
穆恒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也因为这个表叔喊不出口而为难,“也就当着父王的面时,你咬咬牙喊喊就是了,私下里还是随你的。”
穆萧慢步走到一边的椅子边扶着桌子坐下,这也太随意了吧,难怪刚刚沈熙说御王府终于有个懂事又礼貌的主子啥的?他还当是客套的笑话没当真呢!看来他姐是没有把这个辈分放到心里,连面上都没有放一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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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王果然回来的日子和穆恒计算的不差,昨夜亥时回的王府,已是深夜。
御王一身锦衣华裘,端正的面庞和挺秀的五官依然保留着青年时的俊帅,体型也还保持的很好,胖瘦适中,矫健有力,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雍容。一下马车就一把将穆恒和穆萧揽进怀里,又左右揽肩进府,一起吃了宵夜。
今日清晨又领着她和穆萧在祠堂祭拜祖先,认祖归宗的繁琐流程后,此时,父王带着穆萧去宫里入认门认人去了,也是正式公开穆萧的小王爷身份。
满地霜白,冷风刺骨,穆恒拉了拉肩头的披衣,这一年真快,看着快到年关了,只是这月初,过年前,京都城又少不了要再热闹一番,大顺皇帝的生辰再过七日就到了,想必各国使臣也快进城了吧。
穆恒转身慢步长廊,徐徐回了书房,摆上棋局,左手拿着一把黑子右手拿着一把白子,一盘结束接着一盘的落子。
正看着棋局入神,便听到踏踏的脚步声传来,还未及抬头便听见门口的一身半旧家常服披着风衣的御王进来。道,“来来来,本王陪你下棋。”御王搓着手进来,走过火盆将黑色皮毛披衣脱下,看穆恒在下棋顿时棋瘾就上来了,在北境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对手,他最喜欢跟棋艺精湛的高手对弈。
“穆萧呢?”穆恒拨乱棋局,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看着御王对面落坐,便淡淡的问了句。
“半路上遇到沈熙就跟他走了。”御王‘啪’一声,执子落下,“这孩子的性子,像本王年轻的时候,半刻也闲不住。”活跃的很,哪里像这个女儿既不像娘也不像爹的。
“哦!”穆恒长长的哦了一声落子,便没了话。另一手食指在手边的杯沿绕着圈,那热气熏着指节微微灼热,试了下这个温度约莫着还得再等等才能喝。
御王道,“你这一回来,就是把京都城搅得天翻地覆,性子变了,这毛病也没改。”
穆恒蹙眉,有些冤枉,愣愣的看着他道,“父王这是冤枉穆恒,我可记得是您非得死乞白赖的让我回来的。”
“啪”一声,重重落子,御王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本王让你回来救人,让你退婚啦?”本来就愁嫁,好在打小亲事就定出去,如今还不知道找谁当女婿呢?
穆恒揉着手里的棋子,那救人和退婚两件事可是千丝万缕,抽丝剥茧的关系,怎能赖她呢,“如今都退了?您再去说回来不成?”
再说回来?御王眉毛挑了一下两下三下,“本王还要不要脸面?”
“那就是咯。”穆恒落一子。
御王府盯着棋局,执起茶碗吹了一口气,嘬一口,“听说北冥的细作进城了,你的人查到了没?”
穆恒瞟了一眼他,又盯着棋局,这事他也知道?幽幽道,“还没有,这些人一京城,就跟钻进了水底的泥巴里似得,连个声响都没有。”
“看来是耐得住性子的,”御王落子后皱着眉头,“此次皇上寿宴,北冥难得竟来了个皇子,就不知,是不是这些鱼儿的主子?”
穆恒微微蹙眉摇摇头,“应该不是,北冥如今几个皇子夺嫡,明争暗斗的厉害,此时来大顺贺寿,这位皇子不知是自信过头,还是此行另有所谋?父王可知来的是谁?”穆恒低眉他父王刚刚又悔了一子,她要不要当作没有看见呢?
“四皇子。”御王觉得刚刚悔的一子不够,既然她没有反对,那他再悔一子。
穆恒幽幽长叹,再次默许他悔子,道,“墨景轩?父王可知此人如何?”
御王摇了摇头,都悔了两子了,怎么觉得又要输了呢,“本王只知道北冥三皇子,墨千尘。”是个厉害角色,怕十有八九是北冥的新主?”说完又落一子皱着眉头,要输了要输了。
“啪”一声,“父王输了。”
御王“唉”一声,他就知道要输了,搅合了棋子,又重新起局落子。“如今这泥巴里的鱼儿都盯着你,本王可不希望你跟上次一样,自作聪明。”剿个匪能剿个血窟窿在心口,白白让他惊魂一场。
穆恒冰冷的眸子一暗,有些不悦,好好地揭什么短啊?,“会不会是墨千尘的鱼儿?”
御王手里的棋子一顿,漆黑的眸子一闪,淡淡道,“难说,北冥六七九三位皇子也同样不可小觑啊。”
穆恒举着手里的棋子发愣,那是谁单单执意着要她这个项上人头呢?
“下棋。”御王敲着桌子提醒她,穆恒落子,一子又一子,黄昏到斜阳,“啪”声接连落下,穆恒下棋不像沈熙会谦让,故意错几个子不让对方输的难看,让对手还有再战几局的兴致。
穆恒盯着棋局,只见御王一只手拎起一黑一白两个棋子,“哎呀,这个位置我刚刚放错了。”说着把穆恒落的白子丢回她手边的罐子里。
穆恒挑了眉梢,父王这个毛病愈演愈烈了,上一盘,她就没有制止他,懒懒道,“落子不悔,真君子。”随口一句,也没指望他会收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