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琛眯着丹凤眼，笑晏晏道，“哎，就差一点了。” 一局结束！
“嗯？差一点？”这哪是差一点，是差很大一点，穆恒扔了手里的棋子，没了再起盘的兴致，要是沈熙，她定能下的过瘾。
卫琛举着手里的两个白子笑了笑道，“差一点我就可以下到第四十子了。”盘上他下了三十八子落败。
“倒是长进了。”穆恒拿起一旁的茶杯，轻嘬了一下，要不是她今日心情甚好，他早就落败了，“魅影阁的那些长老们不念叨你？”
“我是老大，谁敢念叨我啊，”说完笑嘻嘻的眨了眨眼道，“再下一局？”
穆恒瞥了他一眼，一张秀美如女子又一丝阳刚邪魅的脸，淡淡道，“你要真是想学下棋，寻个棋艺差不多的对弈，长进的会快些。”
卫琛幽幽一叹，抿了抿嘴，这是又嫌弃他了呗，起身伸了个懒腰，“那就等我长进了再找你下棋。”回去又得分出些时间琢磨琢磨着一颗颗的鬼玩意儿，又道，“你今年会一直留在京都吗？”
穆恒撑着桌子摸了把下巴，她还真没有想过，父王如今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回北境，她回去做什么？不过就这么待在京都城她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你觉得京都城好吗？”
“挺好的，我喜欢你待在京都。”这样看她更方便，以前在南境，军营不准闲人进入，有什么事都是邸报传进去，一年能见三面都算多的，哪有京都城好啊，几乎他一传话进去她就会出来见他，一个月就能见三次。
穆恒皱眉瞥了他一眼，他喜欢？想着问他也是有些多余了，想了想，问道，“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卫琛一愣，脑子飞快的旋转着，目光一闪，“那封信是捥月楼的一个叫寥寥的姑娘写的，也是她找的小乞丐送到御王府的，应该是被利用了。”
穆恒不可置信的眯着眼，“利用？引我出来？”
“不过，那姑娘送完信后就上吊了。”
“有备而来，难怪藏了那么久，竟挖出了本座成年往事。”穆恒抿了口茶，搁下茶杯。
卫琛对她的往事有些兴趣，问她，“识骨葬红颜，莫殇未亡人，是什么意思？”
“你…”穆恒一句你，卫琛瞪着欣喜的眼睛伸头且身子前倾，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竹叶香，想听她说什么。
穆恒一个你字拖的有一点长，看着卫琛流光溢彩的眼睛，“你可以忙自己的去了。”她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了，她懒得跟他说话。
卫琛像霜打的茄子，双肩耷拉了下来，叹了口气，“唉。”这就赶人了，就算安静的待着也会被赶，他收拾着盘上的棋子，拿起一旁桌上的面具扣在脸上，从鼻梁中间到额中那么宽，红白雕纹更像个眼罩，边角都是几个弧形不像是为了遮住那张阴柔邪魅的脸的，而是为了给他平添一份冷冽的神秘，它像极了个装饰品，因为连那面具的眼睛都是按他的丹凤眼制作的。
卫琛起身慢步徐行，既然不待见他，他还是去附近逛逛楼子去。
穆恒叹了口气斜靠着椅背，心情骤然复杂，眉头都一蹙一蹙的，这一愣神就是半个时辰，鹰四来报，说赤微山少庄主带着纪夫人下山来看穆萧。又不稍片刻，穆萧领着纪慕言进来，未通报。
穆萧进来说了些感慨之言，而后就出去让纪慕言与穆恒谈赤微山的事。
纪慕言温文尔雅，嘴角一抹春风和煦，“谢你还肯见我。”她若不见，怕是穆萧出面也没用。
穆恒抿嘴浅笑，桌上的手指一下一下悠闲的点着桌面，“你为何不下山？”
“呵”一声无奈又凄冷的笑，纪慕言呼出一口闷气，他为何不下山？因为他没得选择，“只要是人，就免不了世俗的牵绊，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
“你也想霸着赤微山？”穆恒蹙眉，他不像是为了名望虚名，黄白之物而起贪心的人，他应该如她所猜那般，是置身万丈淤泥中却依旧持着一心想执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性子。
“赤微山本就是纪家的，何来霸占之说。”
“本座如今要巧取豪夺，与我而已，那就是霸着。”
毫不讲理的性子，纪慕言眉头挤着，“朝廷总该有法纪，纲常，仁爱，天下为重之心吧。”
“朝廷有啊，也来过了，可是人没回去，你能告诉本座，这人都去哪了呢？”
纪慕言语塞，江湖之人意气用事，稍有冲突便拳脚相向，尤其是三叔和五叔那烈火的性子，缓了缓神，理了理思绪，语气冷静又深沉道，“六年前，戚县有一位姓段的知县，百姓称之雁子光，不是当官的官，是光秃秃的光，讽刺这位段知县雁过拔光之意，戚县百姓四处喊冤，告一回死一批，越往上告死的越多，戚县伸冤无门，便凑钱请赤微山斩杀这位段知县，那年，纪老庄主还在世，纪少庄主义愤填膺，持刀下山，直指戚县县衙，劈了县衙上上下下勾结贪污十七人。”
纪慕言看着穆恒，眼里一丝忧虑又是斟酌，又道，“隔年上任的是一位焦知县，他听闻戚县与赤微山联手斩杀前知县的事，许是害怕，到是为官持正，可是后来，戚县一直有个悬而未决的大案，无数妇女无故失踪，悄无声息，戚县人心惶惶夜不能寐，家有女子者更是封窗锁门，惶恐不安，上至三十妇人下至时十三少女，街巷传言，戚县来了鬼魅淫魔，专抓姿色姣姣者，百姓再求赤微山，又是纪少庄主带着人夜夜埋伏戚县，那鬼魅淫魔竟是从戚县县衙飘出来的，后来在县衙后宅的莲花湖中打捞出四十三具女尸，每具尸体都是绑在巨石之上沉在湖底，焦大人不贪财却急色，其所为，比那段大人过之而不及，满院子的哀吼痛泣声，焦大人是被纪少庄主绑上刑场，被痛失亲人的戚县百姓一口一口咬死的。”
“后来，谣言纷纷，说戚县为官不活百日，便没人敢来戚县赴任，三年无知县，是赤微山替他们主持公道，一年前，朝廷来了新知县，可是戚县已经不需要知县了，新来的知县和戚县百姓和赤微山自然少不了起些争执，免不了发生些意外。”纪慕言叹了口气，抿了抿嘴。
他看着穆恒那冰冷的眸子看着门外，脸上一丝波澜未起，又道，“如今，朝廷干戈戚县，何其无辜？”